寅时三刻,通风管内的铁锈混着陈年积灰簌簌落下,呛得泥鳅连连咳嗽。管道西壁布满尖锐的焊接口,每挪动一步,手肘和膝盖都被刮得生疼。他的手电筒在前方扫出一束昏黄的光,照亮布满蛛网的拐角——这狭窄的通道,仅能容一人匍匐前进。潮湿的管壁上还残留着某种黏腻的液体,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往肺里灌铁锈。
"注意脚下,别踩空。"鹰眼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带着一丝沙哑。作为全队最敏捷的侦察兵,此刻他像条游蛇般紧贴管壁,军刀别在腰间,时刻准备应对突发状况。但他的内心却在不停地打鼓,这密不透风的管道,让他想起去年冬天被日军围困在冰窖的经历,那种窒息感仿佛又要涌上来。赵铁柱背着装有实验记录的防水背包断后,粗糙的指腹不断着怀中那张泛黄的照片,小石头的字迹仿佛在皮肤上灼烧。他的脑海中不断闪过儿时与小石头在山间练武的画面,那时的欢声笑语,如今却变成了刀刃相向的残酷现实。
突然,下方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和金属碰撞声。众人屏住呼吸,透过通风口缝隙望去:数十名日军士兵正端着步枪在走廊列队,龟田站在高处的指挥台上,军刀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他脸上的疤痕随着嘴角的狞笑扭曲,眼神中透露出令人不寒而栗的疯狂。广播里传来他沙哑的嘶吼:"八路军特工己潜入要塞,所有'影子部队'成员,封锁所有通风口和通道,务必活捉'夜鹰'!"
林薇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夜鹰"是她在敌占区潜伏时的代号,看来龟田己经掌握了部分情报。她的手心沁出冷汗,回想起在圣裁会实验室的惊险遭遇,每一次任务都像是在鬼门关前走一遭。泥鳅握紧匕首,低声道:"他们这是要把通风系统变成铁桶阵。"老炮则啐了一口:"狗日的,老子倒要看看,谁困谁!"但他的声音里也不自觉地带着一丝颤抖,这个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汉子,此刻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话音未落,后方突然传来金属刮擦管道的刺耳声响。"来了!"赵铁柱浑身紧绷,伸手按住腰间的手枪。黑暗中,几道黑影如鬼魅般快速移动,小型爆炸物接连掷来,在管壁炸开朵朵火花。"是小石头!"赵铁柱瞳孔骤缩,在火光中看清了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曾经清澈的双眼如今布满血丝,嘴角挂着冷酷的笑。他的内心一阵绞痛,仿佛有无数把尖刀在剜着心脏,曾经情同手足的师弟,如今却成了追杀自己的敌人。
前方出现三岔口,幽深的管道如同巨兽张开的獠牙。泥鳅趴在接口处,用手电筒来回扫动:"三条路,哪条才是通向出口?"焦虑感像藤蔓般缠住众人,后方的爆炸声越来越近,碎石不断落下。林薇的额头抵在管壁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每一秒的犹豫都可能让所有人陷入绝境。
林薇突然掏出藏在内衣夹层的指南针,表盘上的指针微微晃动:"根据地在东北方,我们往这边!"她指向左侧管道,但声音里仍带着一丝不确定。就在这时,鹰眼突然调转方向,将步枪架在岔口:"你们快走!我留下掩护!"他的眼神坚定,却难掩眼底的恐惧,他知道这一留可能就是永别。
"不行!"赵铁柱伸手去拉他,却被鹰眼一把甩开。这个沉默寡言的汉子红着眼眶嘶吼:"疤哥,情报要紧!这些畜生交给我!"不等众人反应,他己经扣动扳机,子弹穿透管壁,在后方通道激起阵阵烟尘。枪声在狭窄的管道里炸响,震得众人耳膜生疼,回声久久不散。
爬行的队伍突然安静下来,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在管道里回荡。老炮咬着牙,眼角泛着泪光:"鹰眼要是有事,老子把这鬼地方炸上天!"林薇默默擦掉脸颊的灰尘,加快了前进的速度,但她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哽咽。赵铁柱最后望了眼枪声激烈的方向,心中五味杂陈——他何尝不想留下来并肩作战,但怀里的实验记录关乎无数战友的生命。他的脚步变得异常沉重,每挪动一步都像是在拖着千斤重担。
不知爬了多久,赵铁柱突然感觉身下的管壁传来阵阵凉意。他低头一看,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下方竟是一个巨大的溶洞,洞壁上的钟乳石如同倒悬的利剑,而洞底堆积着密密麻麻的木箱——那是真正的弹药库!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溶洞边缘站着几个黑影,正抬头望着他们,月光照在脸上,赫然是改造后的"影子守卫"!他们的眼睛泛着诡异的红光,身体上布满金属装置,完全失去了人类的模样。
"停下!"赵铁柱压低声音,冷汗顺着脊梁骨往下淌。但己经太迟了,其中一个影子守卫举起手中的掷弹筒,对准通风管道。千钧一发之际,赵铁柱猛地将林薇扑倒,一声巨响震得整个管道剧烈摇晃。碎石如雨点般落下,众人在烟尘中拼命向前爬行,身后传来溶洞崩塌的轰鸣,以及龟田气急败坏的怒吼:"给我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黑暗中,赵铁柱抱紧背包,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都要把情报送出去。但他知道,更残酷的考验还在前方,而那个曾经的师弟小石头,似乎正成为横亘在他们面前最危险的敌人...... 每一步爬行都伴随着未知的恐惧,他们不知道下一秒会遭遇什么,也不知道是否还能活着走出这个死亡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