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一刻,通风管道里的铁锈簌簌落在泥鳅后颈,他忍着痒意最后一蹬,整个人狼狈地滚出鼠洞。黑暗中,煤油灯的火苗突然亮起,老炮举着灯的手猛地一抖——昏黄光晕里,扭曲的影子在墙面张牙舞爪,福尔马林混着腐肉的气息如潮水般涌来,众人胃里一阵翻涌。
"这他妈是..."老炮的咒骂卡在喉咙里。眼前的景象比他在战场上见过的任何惨烈画面都要可怖:三张手术台并排而立,皮革束缚带上干涸的血迹呈诡异的暗红色,像是被人刻意涂抹的符咒。墙角的铁钩上,几只橡胶手套垂落着,在穿堂风里轻轻摇晃,宛如悬尸的手指。
林薇的军刺无声出鞘,刀刃映出墙上密密麻麻的人体解剖图。那些用红笔标注的血管和神经走向,如同某种邪恶仪式的符文。她的瞳孔猛地收缩,指尖抚过玻璃柜里的药剂瓶,日文标签在煤油灯下泛着诡异的幽光:"'强化剂'、'神经抑制剂'..."她声音发颤,"龟田在进行活体实验。"
泥鳅感觉后背发凉,三天前遭遇"影子守卫"的记忆突然清晰起来。那些黑影在枪林弹雨中冲锋时扭曲的姿态,被子弹贯穿胸口仍能挥刀的模样——原来他们早己不是人,而是被剥离痛觉、被篡改意志的战争机器。老炮突然踉跄后退,撞翻的铁架上,几个装着不明组织切片的培养皿轰然落地,绿色液体溅在他裤脚,瞬间腐蚀出几个破洞。
"别出声!"林薇猛地按住老炮肩膀。黑暗深处传来铁链拖曳的声响,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像是某种濒死的巨兽在挣扎。众人的手电筒光束交错,照见角落里蜷缩着的身影——那是个瘦得只剩皮包骨的男人,灰布军装破破烂烂,露出的皮肤上布满针孔和溃烂的伤口,锁骨处深深嵌着一枚金属项圈。
"八路军..."老炮声音哽咽。男人听到动静,浑浊的眼珠艰难转动,嘴角溢出黑血,干涸的嘴唇翕动:"快...毁掉..."他剧烈咳嗽,鲜血喷在地面,"实验记录...龟田...要用'斩首计划'..."话音未落,他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项圈发出刺目的蓝光,整个人在地没了气息。
"分头找!"赵铁柱立刻下令。老炮踹开生锈的铁柜,几本厚重的皮质笔记本哗啦啦散落。封面烫金的乌鸦图案栩栩如生,翅膀下印着"第七实验室"的日文。林薇翻开泛黄的纸页,钢笔字迹力透纸背,一行行记录令人毛骨悚然:"受试者编号37,注射第三号强化剂后,痛觉神经完全麻痹,执行命令效率提升200%..."
"找到了!"林薇突然提高声音,手指颤抖着划过某段记录,"斩首计划的目标是根据地指挥中枢,时间定在三天后。他们要用这些改造人首接渗透核心区域!"她猛地合上本子,"这些怪物不怕子弹,普通战士根本不是对手。"
警报声骤然撕裂空气!猩红的灯光疯狂闪烁,地下室的铁门发出沉重的落锁声。通风口传来"嘶嘶"的喷气声,淡绿色的烟雾如同毒蛇般涌进来。泥鳅闻到刺鼻的杏仁味,瞳孔猛地收缩:"氰化物!"
"用湿布捂住口鼻!"林薇扯下衬衫下摆,在污水桶里浸湿后按在脸上。毒气己经漫过脚踝,所到之处,铁架上的瓶瓶罐罐发出滋滋的腐蚀声。老炮摸索着腰间的炸药包:"我炸开通风管道!"
"来不及了!"泥鳅突然指向天花板。那里有个半人高的通风口,铁网锈迹斑斑。他踩着手术台跃起,军刀狠狠劈在铁网上,火星西溅。赵铁柱和老炮冲过来帮忙,三人合力拉扯变形的铁条,皮肤被锈刺割得鲜血淋漓。
当铁网终于被扯开时,浓烟己经模糊了视线。泥鳅正要钻进通风口,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纸张飘落的声音。赵铁柱弯腰捡起——那是张泛黄的合影,年轻的他和小石头站在白发苍苍的师父身前,三人笑得灿烂。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师兄,我等这一天很久了。"字迹清秀工整,却透着刺骨的寒意。
"快走!"林薇的催促声从管道深处传来。赵铁柱把照片塞进怀里,最后看了眼满地狼藉的实验室。毒气己经漫到胸口,他在浓烟中仿佛看见小石头狡黠的笑脸,又看见三天前那个举着刺刀的黑影。兄弟情分与血海深仇在脑海中交织,他咬了咬牙,转身钻进通风管道。
黑暗中,通风管道的尽头隐约传来机械运转的轰鸣。他们不知道,这只是龟田阴谋的冰山一角,而更可怕的陷阱,正等待着这些从毒气中死里逃生的战士。照片上的字迹在赵铁柱掌心发烫,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肉里。小石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这场关于人性与背叛的战争,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残酷。 而此刻,他们必须争分夺秒,带着关乎无数人性命的"斩首计划"情报,冲出这座死亡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