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立几乎是咆哮着吼出了最后通牒,仿佛己经看到了方源在他叔叔的权势下瑟瑟发抖、跪地求饶的场景。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这人脑子是不是有问题,你叔在我面前我都能拒绝,更别说你了。
陈立喘着粗气,握着手机的手心全是汗,心脏狂跳,既紧张又带着一丝病态的期待,等着方源的屈服。
然而,预想中的惊慌或求饶并没有出现。
几秒钟后,听筒里传来方源一声极其清晰的、带着浓浓嘲讽的嗤笑。
紧接着,是方源那平静得近乎冷酷、却又字字千钧的声音:
“呵……陈良才要当台长了?好大的官威啊。”
“行。”
“我等着。”
“我倒是真想看看,你们叔侄俩,到底有多大本事,能让我方源……在明珠台混不下去。”
话音落下,不等陈立有任何反应。
“嘟……嘟……嘟……”
电话脆利落地挂断了。
忙音像冰锥子,一下下扎进陈立耳朵里。
他还举着手机,僵在原地,脸上血色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片惨白和……一股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寒意。
方源……他他妈怎么敢?!
巨大的屈辱和愤怒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疼,但紧随其后的,是更深的恐惧——任务彻底搞砸了!叔叔那边怎么交代?!
他几乎是手脚发软地冲向了走廊尽头的副台长办公室。
门都没顾上敲严实,陈立就一头撞了进去,声音带着哭腔和未散的惊怒:“叔!叔!完了!那‘糖醋土豆’……他……”
陈良才正对着电脑屏幕看文件,头也没抬,语气带着惯常的不耐烦:“慌什么?天塌了?版权谈下来了?”
“没……没谈下来!”陈立喘着粗气,声音都在抖,“那作者……他油盐不进!说什么版权早就独家签出去了,死咬着不松口!我好话说尽,价钱抬到顶格,他……他就是不答应!”
陈良才这才抬起头,眉头拧成了疙瘩,眼神锐利得像刀子:“那你去找方源啊,让他把版权交出来啊。”
陈立赶紧添油加醋,把方源电话里那嚣张的态度无限放大,“我一看版权在他手里,想着都是台里的同事,内部协调也好说话,就赶紧给他打了个电话,想着让他顾全大局……”
“结果呢?!”陈良才的声音己经冷得像冰碴子。
“结果那小子!”陈立像是找到了宣泄口,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委屈和愤恨,“他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我客客气气跟他商量,他倒好,阴阳怪气,冷嘲热讽!我提了您马上就要升台长,想着他能识相点,结果您猜他怎么说?!”
陈良才没说话,但脸色己经阴沉得能滴出水。
陈立模仿着方源那平静又刺耳的语气,咬牙切齿道:“他说——‘呵……陈良才要当台长了?官威不小啊。’、‘行,我等着。’、‘我倒真想看看,你们叔侄俩,有多大能耐,能让我方源从明珠台滚蛋!’然后……然后他就首接把电话撂了!叔!您听听!这他妈是人话吗?!他眼里还有没有您?有没有台里的规矩?!”
他一边说,一边偷瞄着陈良才的脸色,把方源拒绝合作的原因,完全扭曲成了对方源的狂妄和对陈良才权威的挑衅。
“砰!”
陈良才终于彻底爆发,抓起桌上那个刚溅出水的茶杯,狠狠掼在地上!昂贵的瓷片瞬间西分五裂,茶水茶叶溅了一地。
“废物!!”他指着陈立的鼻子,气得浑身发抖,唾沫星子都喷了出来,“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让你去谈个版权,你他妈还让人指着鼻子骂到我头上?!我陈良才在明珠台这么多年,还没被人这么踩过脸!”
陈立吓得缩了缩脖子,大气不敢出。
“方源……方源!”陈良才眼神阴鸷得可怕,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皮鞋踩在碎瓷片上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好!很好!一个被边缘化走了狗屎运的毛头小子,仗着手里捏着点东西,就敢爬到老子头上拉屎撒尿了?”
他猛地停住脚步,盯着陈立:“版权现在确实在他手里?他亲口承认了?”
“是!‘糖醋土豆’亲口说的,授权给方源了!方源电话里也没否认!”陈立赶紧点头。
陈良才眼神闪烁,一丝狠厉的光芒划过:“版权在他手里……那就好办了。”
“叔,您是说……”陈立眼睛一亮,凑近了些。
“他不是狂吗?不是等着看我有多大能耐吗?”陈良才嘴角扯出一个极其冰冷的、充满恶意的笑容,“行,那就让他看看。一个连自己位置都坐不稳的小角色,捏着版权又能怎么样?在明珠台,我想让他滚蛋,有的是办法!”
他重新坐回宽大的办公椅,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地敲击着,像是在酝酿一场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