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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源坐在工位前，键盘敲得飞快。屏幕上《历史的天空》第三期的大纲己经基本成型。
这一期，仍然围绕“曹操”展开。原版《品三国》用了好几集来讲这个“治世能臣、乱世之枭”的复杂人物，但方源不打算原样照搬。他把所有素材精炼整合，浓缩为两期内容，把“人设”“史据”和“观众兴趣”这三根主线拆解得干干净净，逻辑缜密，节奏紧凑。
文档里标红的是主轴论点，绿色标注的，是后期要搭配AR特效、文物实拍、古文字幕的环节。
他正准备站起来活动一下筋骨，泡杯茶缓缓神，微信弹窗“叮”地跳了出来。
【方老师，陈副台长让您过去一趟。】
方源看着这条消息，眼皮一挑，嘴角泛起一抹淡笑。
“呵，这么快就坐不住了？”他随口嘀咕一句，顺手保存好文件，抓起桌角的资料夹，理了理衣领，准备去赴鸿门宴。
“我倒想看看他今天能变出什么花样来。”
他不紧不慢地穿过走廊，转了几个弯，推开了陈良才那扇总带着油光的办公室门。
屋里香味淡淡，是某种柑橘味的清新剂，混着旧式皮革沙发的陈年味道，陈良才正坐在窗边，喝茶的手轻轻晃着杯盖，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那副“温文尔雅”的笑容，笑容满面地朝他招手：“哎哟，方老师来了，快请坐。”
方源一边走过去，一边笑着点头，语气淡淡的，脸上那点笑意像贴了一层皮。
“陈副台长，有什么事这么急，连我写个本子都得中途打断？”
语气礼貌，但内容一点都不客气。
陈良才像没听出来似的，反倒笑得更灿烂了：“我这不是关心你嘛！《历史的天空》第二期播出成绩太漂亮了，台里开会时，台长都点名表扬你，说你是年轻一代里最有能力的那批人了。”
“那还真得多谢陈副台长当初慧眼识珠，把我从电台调过来。”方源笑着答，眼角轻轻一挑，话锋一转，“不然也没机会交出这份成绩单。”
这话说得阴阳怪气，明眼人一听就知道他在翻旧账——当初是陈良才一手从他手里抢走《午夜时分》的节目，然后发配到一个半死不活的《历史的天空》。
陈良才嘴角抽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从容，仿佛没听出讽刺，顺着话接下去：“你是个人才，不管在哪儿都发光。我这个当领导的嘛，就是替你找个更大的舞台。”
两人你来我往地客套了几句，话题在办公室的烟雾弹里打着圈，兜兜转转十来分钟，终于，陈良才话锋一转，缓缓切入正题。
他笑着往前微微一倾身，语气装作不经意地一提：“对了，我前几天听说，你在电台那会儿，好像拿到了《盗墓笔记》的广播剧授权？后面怎么就没继续用了？是出什么变故了？”
方源心里一动，知道重头戏来了，眼神微不可察地一沉，但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波澜不惊的淡笑。
“是啊，”他语气不疾不徐，“那会儿作者是单独授权给我的，合作谈得挺顺利的。后来我被调去电视部，节目也换了方向，时间精力有限，就先放一边了。”
“那正好。”陈良才像是顺着台阶往下走，笑容也更自然几分，语调却压低了，“台里最近不是在做内容资源整合嘛，我们这边打算把优质IP统一纳入平台运营。像《盗墓笔记》这种有基础、有热度、有改编潜力的资源，集中管理才能发挥最大价值。”
他说着话，从桌边抽屉里抽出一份早就准备好的资料夹，啪地一下推到方源面前。
文件封面印着一串大字：《广播IP资源整合运营建议案》。
下面还列了一堆听起来很唬人的字眼：
“版权协同开发”、“多平台内容分发”、“品牌栏目联动”、“新媒体共建机制”……
可方源只是瞥了一眼，连手都没动，更别说去翻。脸上的表情也从原本的应付客套，转为明显的冷淡。
他嗓音低了几分，却依旧平静：“陈副台长，资源整合我理解，也支持。但这份版权，是我自己一对一和作者谈下来的。过程里没用到台里的资源，也不是哪位领导牵的线。”
“就算节目现在没继续做，这版权也不是谁一句‘整合’就能随便拿走的。”
他说得不快，但句句有分量，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拒绝态度，冷静中还藏着几分锋利。
气氛顿时微妙起来。
陈良才还维持着笑脸，手指却不自觉地敲了敲桌面，眼神也稍稍收了些光：“方老师，你也知道，现在你人气高，电视节目的声势也起来了，如果把这些资源集中到一起，做一个资源互换，台里给你加大支持，到时候不管是节目影响力还是你个人的发展，都是加分。”
他顿了一下，又语重心长道：“合作嘛，本来就是互惠互利。”
但方源己经不打算再多绕弯子，只是轻描淡写地回了句：
“这件事，我这边没有打算更改初衷。”
说完，他起身，动作干净利落，一句多余的都没留，“节目组那边还有事，我就不打扰了。”
门关上时，空气仿佛都跟着沉了一瞬。
说罢，转身推门，走得干脆利索，连个回头都没有。
陈良才的笑容，终于在办公室门关上的那一瞬间，绷不住了。
脸色“唰”地一下阴沉下来，冷哼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
不出两分钟，陈立匆匆推门进来，一屁股坐下，压着嗓子急问：“叔，搞定了吗？那版权……”
“搞你个头。”陈良才烦躁地往桌上一拍，茶杯晃了晃，差点泼出去。
“他现在翅膀硬了，连面子都不给。”陈良才脸色阴沉如水，“也就是你这点事做不成，不然早就不需要他。”
陈立讪讪一笑，眼睛滴溜一转：“那咱接下来咋办啊？这期节目要是再爆死，我那节目组可能就真要黄了……要是能把《盗墓笔记》的故事拿来，我们肯定能救回来一波。”
“所以我才让你去查那个作者。”陈良才冷声吩咐，“首接绕过方源，去联系作者本人，谈授权。别怕出价高，只要能拿下版权，这点预算我自有办法报销。”
“要不……”陈立犹豫了一下，“咱还是先走版权代理那边？”
“你自己琢磨着来。”陈良才摆了摆手，语气己经带着些不耐烦，“再墨迹下去，你那个节目彻底塌了，就真没得救了。”
“好嘞，懂了。”陈立笑得贼兮兮，立刻起身往外跑，活像捡到金蛋的野鸡。
等人一走，陈良才靠回椅背，盯着桌上的空茶杯，冷笑了一声。
“还真当自己翻了个节目就成了角儿了？我倒要看看，没有后台撑你，你还能走多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