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子!”顾父突然暴喝一声,举起拐杖狠狠打在他背上,“你还有脸回来!”
拐杖应声断裂,顾流云纹丝不动。
梦钰涵下意识往前迈了半步,又死死咬住嘴唇退回阴影里。
“孩儿知道罪无可赦。”顾流云声音嘶哑,魔气在周身翻涌,“但有些恩怨,必须尽快做个了断!”
他转向梦钰涵,魔瞳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抱歉,钰涵妹妹,当年鬼哭林之事,确实是我设计。下毒之人,也的确是我。由己及人,我也知道,你可能永远都不会原谅我!”
“但是,在这里,我顾流云以我的道心为誓,只要你愿意嫁于我为妻,我定当竭尽全力赎清当初的罪孽,用余生弥补对你造成的伤害!”
庭院中一片死寂,连风声都仿佛凝固。
梦钰涵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青石板上。
“呵~”
她突然轻笑出声,笑声里带着刺骨的寒意:
“顾公子好算计。害死我双亲后,现在连我最后这点清净都要夺走么?”
“怎么?还是说,你以为你换了身行头,就可以随意作贱我了吗?”
“梦姑娘请放心,顾某一颗真心,天地为证,日月为鉴,绝无作践你之意。”
顾流云向前一步,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要将梦钰涵笼罩其中。
“呵呵……”
梦钰涵忍不住冷笑两声,声音中尽显苦楚与凄凉:
“顾流云,你可知我每日给爹娘上香时,都在想什么?”
她也随着话语缓步向前,素白的衣裙在夜风中翻飞。
“我无时无刻都在想,若有一出现在我面前,我该用哪种方式将你千刀万剐。”
顾流云魔瞳中的血色越发浓重:“我这条命,你随时可以取走。”
“取你性命?”梦钰涵突然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寒光闪过,刀尖抵在顾流云咽喉,“你以为我不敢?”
“啊!我的儿……”
顾母发出一声惊叫,却被顾父死死拉住。
老人浑浊的眼中满是痛楚:“让他们自己了断吧……”
刀尖刺破皮肤的瞬间,顾流云突然抓住梦钰涵的手腕。
魔纹顺着手臂蔓延到她手上,化作缕缕黑气缠绕。
“不过,代价则是……”
他声音低沉,“整座村庄除你之外无一幸存!嫁给我,还是杀死我,选一个吧!”
“你…你…你……”
顾父气得浑身发抖,拐杖重重杵在地上:
“你这个逆子,混账!好的不学尽学些不仁义的东西……你,你竟用全村人性命要挟?!”
梦钰涵的手腕在魔气缠绕下微微发颤,匕首“当啷”落地。
“啊哈哈……”
她突然仰头大笑,笑声里带着癫狂:
“好啊…真是好得很!顾流云,我果然没看错你,你还是那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恶魔!”
月光突然被乌云遮蔽,庭院里魔气翻涌。
顾流云右眼灰白瞳孔浮现出诡异纹路,左臂魔纹竟顺着地面蔓延,转眼间整个顾府都被笼罩在黑色阵法之中。
“三日内完婚。”他声音里带着不容抗拒的魔威,“否则阵法启动时,连二老也难逃一劫。”
聆听此言,顾母突然挣脱丈夫,扑到儿子身前撕打:
“我的儿啊~你杀了我吧!娘亲宁愿死也不要看着你变成这副模样!”
老妇人枯瘦的手指抓破了他颈侧皮肤,渗出的竟是漆黑的血。
梦钰涵突然安静下来。
她弯腰拾起匕首,在掌心划开一道血痕。
鲜血滴落在地面魔纹上,竟发出腐蚀般的“滋滋”声。
这时,她终于意识到,自己与他,早己不是一个世界之人了。
“我答应。”她抹去脸上泪痕,露出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不过婚礼那日,我要穿孝服,戴白花……毕竟,我可是要告慰我爹娘在天之灵啊!”
顾流云周身魔气骤然一滞。
远处传来更夫沙哑的梆子声,子时的寒风卷着枯叶掠过庭院,他脸上狰狞的魔纹突然褪去几分,露出当年那个邻家少年才有的脆弱神情。
“……好。”
【在你的威逼之下,梦钰涵终是答应了这个迟来的婚事。】
翌日清晨,顾家张灯结彩,可挂着的却是惨白的灯笼,门楣上缠着黑白相间的绸布。
村民们被迫前来贺喜,却个个面色惨白,战战兢兢地站在院外,不敢靠近半步。
梦钰涵坐在梳妆台前,铜镜映出她将白花簪进鬓角的动作。
窗外传来顾母战战兢兢的询问:“姑娘,这嫁衣……当真要用麻布缝制?”
“是的。”
梦钰涵轻轻回了句。
“喀嚓!”
下意识的,她捏断了半截木梳,齿尖深深扎进掌心。
鲜血顺着桌沿滴落在准备好的孝服上,在麻布料子晕开一朵暗红的花。
“伯母,希望您可以理解我的决定。”
【三日后,婚礼顺利举行,整个村庄笼罩在诡异的氛围中。】
而在女方闺房之内。
“梦姑娘,俗话说得好,冤家宜解不宜结,既然顾家那小子得到了仙缘,成为了高高在上的仙长,又决定痛改前非……你就安下心来,别再执迷不悟,好好过日子吧。”
司仪颤抖着为女子系上孝服腰带,声音里带着哭腔,“你爹娘在天之灵,也会希望你活下去的……”
“……”
梦钰涵一言不发,只是将最后一朵白绢花别在发间。
铜镜里的新娘素衣如雪,面色苍白而又冰冷,唯有唇上一抹朱红艳得刺目。
在一通繁杂的手续过后。
梦钰涵身着一袭素白“嫁衣”,发间簪着纸扎的白花,缓步从厢房走出。
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唇上却点着猩红的胭脂,仿佛刚从坟冢中爬出的鬼新娘。
顾母在一旁搀扶着她,老泪纵横,却不敢多言半句。
顾流云站在堂前,一身暗红长袍,左臂的魔纹己蔓延至脖颈,在皮肤下如活物般蠕动。
他望着梦钰涵,魔瞳中翻涌着疯狂与痛楚交织的情绪。
“一拜天地!”
司仪颤抖着嗓音喊道。
梦钰涵却突然冷笑一声,从袖中掏出一对灵牌,重重放在供桌上。
“要拜,就拜我爹娘。”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缕幽魂,“让他们看看,他们的女儿今日是何等风光。”
顾流云的魔气骤然暴动,供桌上的烛火瞬间变成幽黑色。
村民们惊恐地后退,有几个甚至在地。
但他最终只是僵硬地弯下腰,对着灵牌深深一拜。
“二拜高堂!”
顾父顾母坐在主位上,面容枯槁得像两具行尸。
当新人跪拜时,顾母突然抓住儿子的手,泪流满面:“云儿,收手吧…娘亲求你了……”
魔纹突然暴起,将顾母震开。
顾流云的声音沙哑得不似人声:“继续。”
“夫…夫妻对拜……”
就在两人相对而立的瞬间,梦钰涵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把淬了毒的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顾流云心口!
“去死吧!”
匕首刺入血肉的声音格外清晰。
但梦钰涵的脸色却突然变了——
顾流云根本没有躲闪,反而迎上前去,让匕首深深没入胸膛。
漆黑的血顺着刀柄滴落,腐蚀着地上的青砖。
“你…为什么不躲?”
她的声音开始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