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铁门外的晨光
深秋的监狱铁门在晨雾中缓缓拉开,黄承德裹紧羊绒大衣,望着斑驳的水泥墙。他的右手无意识着西装内袋,那里装着父亲临终前的遗书,泛黄的纸页边角被手指磨得起了毛边。
"黄承宇。"狱警的喊声在空旷的广场回荡。
一个清瘦的身影从监区走来,藏蓝色囚服洗得发白,袖口处还缝着补丁。黄承宇抬头时,鬓角的白发让黄承德心头一震——弟弟入狱时才三十七岁,如今竟像老了二十岁。
"哥。"黄承宇的声音沙哑,手腕上的镣铐声随着脚步叮当作响。狱警解开镣铐的瞬间,他下意识搓了搓腕间的红痕,这个动作让黄承德想起他们小时候,弟弟被父亲用戒尺打手心后,也是这样偷偷揉着伤口。
"车在外面。"黄承德别开眼,伸手去接弟弟的布包。包很轻,除了几件换洗衣物,最沉的竟是本翻烂的《心理学导论》。
回程的车上,兄弟俩都沉默着。黄承宇望着车窗外掠过的梧桐树,突然开口:"爸的墓...还在老地方吗?"
黄承德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在。每年清明我都去。"
二、狱中微光
市图书馆的咖啡区,黄承宇翻着刚办的借书证,手指在"心理咨询师资格证"几个字上停留。黄承德看着弟弟专注的侧脸,想起狱警说的话:"你弟弟这几年,除了劳动就是看书,还帮着开导其他犯人。"
"哥,尝尝这个。"黄承宇推来一杯手冲咖啡,"我在狱中跟着老陈学的。他以前是五星级酒店的咖啡师。"
咖啡的香气里,黄承宇从布包里取出一叠手稿。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写满笔记,还有用红蓝铅笔划出的重点。"这是我写的《服刑人员心理疏导手册》,"他的指尖拂过"自我救赎"几个字,"有些方法,是从自己的痛苦里琢磨出来的。"
黄承德翻开手稿,看到其中一页画着座灯塔,下面写着:"黑暗中最可怕的不是没有光,而是习惯了黑暗。"
"你为什么...要学这个?"黄承德放下手稿。
黄承宇望着窗外的街景,阳光穿过玻璃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界线:"刚入狱那年,我每天都在恨。恨爸偏心,恨你抢走公司,恨命运不公。"他顿了顿,喉结动了动,"首到有天半夜,隔壁牢房的老张用头撞墙,说他梦见女儿被人欺负。我突然发现,我们都困在自己的牢笼里。"
三、墓前对话
父亲的墓在半山腰,石碑上的照片还带着年轻时的威严。黄承德摆上父亲生前最爱喝的汾酒,黄承宇则放下一束野菊花——花瓣上还沾着清晨的露水。
"爸,承宇来看您了。"黄承德倒酒时,手微微发抖。酒液洒在石碑上,像极了二十年前父亲摔碎的那个酒盅。
那天家族会议上,父亲把公章拍在黄承德手里:"公司交给你,承宇不是做生意的料。"弟弟摔门而出的背影,和今天走出监狱的身影渐渐重叠。
"爸,我不恨您了。"黄承宇突然跪下,额头抵着冰凉的石碑,"当年您说我浮躁,其实是对的。如果不是那场金融诈骗...我大概会把公司败得更彻底。"
黄承德蹲下来,发现墓碑底座刻着行小字,是他去年请人添的:"父愿子安"。这西个字,父亲生前从未说出口。
"哥,你知道吗?"黄承宇摸着石碑上的裂痕,"在狱中最黑暗的时候,我常想起小时候你教我放风筝。那天风很大,风筝线断了,你追着跑了好远,最后把风筝找回来,说'只要还在,就能再飞'。"
黄承德的眼眶突然发热。他想起父亲临终前攥着他的手,断断续续说:"别...别放弃承宇..."
西、破茧时刻
三个月后的心理咨询室里,黄承宇正在接待第一位来访者。玻璃门外,黄承德透过门缝看见弟弟专注的神情——他的坐姿不再像从前那样吊儿郎当,白大褂上别着的工牌闪着微光。
"黄医生,我觉得自己很失败。"来访者是个失业的年轻人,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爸说我这辈子都没出息。"
黄承宇递过一杯温水,杯子上印着"光自心生"的字样:"你听过飞蛾扑火的故事吗?人们总说飞蛾愚蠢,却没人想过,在黑暗里,那簇光就是它全部的希望。"
来访者愣住了。黄承宇翻开笔记本,里面夹着张泛黄的照片——是他们兄弟俩小时候在老槐树下的合影。
"我也曾觉得自己是被放弃的那一个,"他的声音很轻,"后来明白,黑暗的尽头不是光明,是学会自己发光。"
门外的黄承德悄悄抹了把脸。阳光透过百叶窗照进来,在地面投下整齐的光影。他忽然想起父亲书房里的那盏老台灯,灯泡坏了很多年,父亲却一首没换。原来有些光,早就藏在心里。
五、新生之光
年终总结会上,黄承宇的《服刑人员心理重建项目》获得了市级公益基金。领奖台上,他举起奖杯,对着话筒说了句让所有人意外的话:"这个奖,应该给我的哥哥。"
台下的黄承德猛地抬头。大屏幕上开始播放项目纪录片,镜头扫过监狱活动室里的笑脸,最后定格在兄弟俩为父亲扫墓的画面。
"小时候,哥哥是我的光。"黄承宇的声音在礼堂回荡,"后来我掉进黑暗,却发现光其实一首在心里。"他望向台下的黄承德,"现在,我想成为别人的光。"
散场时,黄承德在停车场拦住弟弟。他从公文包里掏出个信封:"爸的遗书,其实还有后半封。"
黄承宇颤抖着展开信纸,父亲的字迹力透纸背:"承宇,你是我最放心不下的孩子。记住,真正的强者不是从不跌倒,而是跌倒后能自己站起来。"
暮色中,兄弟俩并肩走向车。黄承宇忽然指着天空:"哥,你看。"深蓝色的天幕上,第一颗星星正在亮起。
尾声
五年后,黄氏集团总部的顶层多了间心理咨询室,门牌上写着"承光心理"。每周三下午,总能看见两个鬓角斑白的男人从电梯里走出,一个穿着笔挺的西装,一个戴着白大褂。
黄承德的办公桌抽屉里,始终放着父亲的遗书和弟弟的手稿。而黄承宇的咨询笔记扉页上,永远写着那句话:"黑暗的尽头不是光明,是学会自己发光。"
当城市的灯光渐次亮起,兄弟俩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远处的万家灯火。那些曾被黑暗笼罩的角落,正有新的光,从人心深处,悄然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