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秽血茧轰然炸裂,玄冰王座凌空现世。
裴谌幽蓝玄冰之躯端坐王座,寒渊意志席卷遗迹。
神策军弩阵崩碎,黄泉死气哀嚎溃散。
王公公垂死反扑的污秽冰刃刺向王座核心——
玄冰覆盖的眼睑骤然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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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茧炸裂的冲击波尚未平息,西溅的污秽冰晶与枯萎血丝如同死亡的余烬,在幽蓝的遗迹空间中簌簌坠落。那尊悬浮的玄冰王座,散发着冻结时空的亘古威严,端坐其上的幽蓝身影,覆盖着星纹流淌的玄冰,如同从寒渊最深处走出的君王。
恐怖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狠狠拍打在每一个活物与死物的“意识”之上!
“呃啊!”田校尉首当其冲,闷哼一声,之前被血鹫重创的脏腑如同被无形的冰手攥紧,喉头腥甜上涌,被他强行咽下,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身后残存的神策军精锐更是不堪,沉重的玄甲仿佛成了禁锢的冰棺,窒息感与源自灵魂的惊悸让他们持握分水凿与强弩的手都在剧烈颤抖,脚下玄冰地面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那几道逃窜的灰黑色黄泉死气水流,如同遇到了天敌克星,发出无声的、极度惊恐的尖啸,拼命收敛自身死寂的气息,蜷缩在遗迹最边缘的阴影角落,瑟瑟发抖,再不敢靠近王座分毫。
死寂。
唯有穹顶冰棱滴落的水珠,撞击玄冰地面,发出单调而清晰的“滴答”声,在这凝固的威压中显得格外刺耳。
“嗬…嗬…”远处,王公公挣扎着,用仅存的左手支撑起焦黑碳化的半边残躯,粘稠的黑血混合着内脏碎末从嘴角不断溢出,滴落在冰冷的玄冰上,瞬间冻结成暗红的冰珠。他那双怨毒如蛇的眼眸,死死盯着王座上那道幽蓝的身影,贪婪与疯狂几乎要烧穿瞳孔!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玄冰之躯内蕴含的、比星核碎片更精纯、更本源的力量!那是寒渊的权柄!那是……他梦寐以求的、足以逆转一切、登临绝巅的力量!
“我的……都是我的!!”一个扭曲的念头在王公公破碎的识海中疯狂咆哮,压过了濒死的痛苦。他仅存的左手猛地一抓,那柄布满裂痕的污秽冰晶短刃“碎魂”再次被他死死握住!刀身残留的暗红血芒疯狂闪烁,如同垂死毒蛇的信子。
就在这死寂到令人窒息的瞬间——
覆盖在王座身影面部的幽蓝玄冰,那紧闭的眼睑,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极其细微的动作,却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这凝固的平衡!
“动手!趁他未醒!毁了他!夺星核!”田校尉瞳孔骤缩,嘶声厉吼!他根本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但那恐怖的威压和未知的蜕变让他感到了灭顶之灾!绝不能等它完全苏醒!他体内残存的军伍煞气被生死危机彻底点燃,强行压榨最后的力量,手中横刀爆发出暗红血光,竟隐隐扛住了部分威压,刀锋首指王座!
“破冰!齐射!”命令带着血腥的决绝。
残余的神策军精锐被主将的凶悍所激,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弩手强忍着手臂的颤抖,猛地抬起强弩,幽蓝的淬毒弩箭带着破空尖啸,如同数道索命的毒龙,撕裂残留的冰尘,射向王座之上那道幽蓝身影的头颅、咽喉、心口!同时,田校尉与两名最强悍的陌刀手,如同扑火的飞蛾,爆发出最后的罡气,踏碎脚下的玄冰,沉重的分水凿裹挟着破山裂石的煞气,分上中下三路,狠狠砸向悬浮的王座基座!他们要掀翻这该死的王座!
几乎在同一刹那——
蜷缩在角落阴影里的那几道黄泉死气水流,仿佛也被神策军的攻击所刺激,或者说,它们感受到了王座上那东西“苏醒”前刹那的虚弱!那是对精纯本源无法抑制的贪婪!灰黑色的水流猛地膨胀、扭曲,化作数张巨大的、由纯粹死寂构成的鬼面,无声地尖啸着,带着冻结灵魂的恶意,后发先至,抢在弩箭与重凿之前,朝着王座上的身影噬咬而去!它们要抢先一步,吞噬那即将苏醒的、无主的寒渊星源!
三方攻击,弩箭、重凿、死气鬼面,几乎不分先后,带着毁灭的气息,瞬间淹没了悬浮的玄冰王座!
就在这电光石火、杀机临身的千钧一发之际——
王座上,那覆盖着幽蓝玄冰的眼睑,霍然睁开!
没有瞳孔,没有眼白!
只有两团在深邃玄冰眼眶中,静静燃烧的、纯粹到极致的——青白星焰!
冰冷!漠然!如同高踞九天、俯瞰尘世蝼蚁的寒渊意志!
一股远比之前炸裂血茧时更加恐怖、更加凝练的寒流,以王座为中心,无声无息地爆发开来!那不是狂暴的冲击,而是绝对的、掌控一切的……冻结!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凝固。
首先撞上的是那几张由黄泉死气构成的巨大鬼面。
嗤——!
如同炽热的烙铁投入最寒冷的坚冰!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湮灭的轻响。那充满恶意的灰黑鬼面,在接触到那层无形寒流的瞬间,就像阳光下的冰雪,连哀鸣都来不及发出,便无声无息地消融、瓦解,化作最原始的、冰冷的虚无尘埃,飘散无踪。黄泉引路人残存的“意识”在湮灭前传递出最后的、极致的恐惧,随即彻底沉寂。
紧随其后的,是那数支淬毒的幽蓝弩箭。
箭尖在距离目标尚有数尺之遥时,便猛地凝滞在半空!箭身上覆盖的幽蓝毒液瞬间冻结、龟裂,如同劣质的琉璃。箭杆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覆盖其上的破甲符文光芒急速黯淡、熄灭。下一刻,这些足以洞穿重甲的凶器,连同上面冻结的毒液,如同被无形的亿万冰针穿透,瞬间化为齑粉!幽蓝的粉末混合着冰晶,簌簌飘落。
最后撞上的是田校尉三人倾尽全力的重击!
噗!噗!噗!
沉闷的撞击声如同擂响了败亡的战鼓。田校尉灌注了全部煞气的横刀,砍在王座下方无形的寒流屏障上,刀锋上的暗红血光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摇曳、熄灭!一股无法抗拒的、酷寒到极致的反震之力顺着刀身倒灌而回!田校尉只觉得握刀的整条右臂瞬间失去了知觉,经脉寸寸冻结、碎裂!他狂喷一口带着冰渣的鲜血,身体如同被狂奔的巨象撞中,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重重砸在数十步外的玄冰墙壁上,深嵌其中,玄甲扭曲变形,生死不知!
另外两名手持分水凿的陌刀手更惨。他们的凿尖甚至未能真正触碰到那层无形的屏障,仅仅是距离尚有尺余,覆盖凿身的雄浑罡气便如同脆弱的蛋壳般无声碎裂。酷寒的意志顺着凿身蔓延而上,瞬间冻结了他们的手臂、肩膀、胸膛!两人保持着前冲挥凿的姿势,化作了两尊覆盖着厚厚幽蓝玄冰的雕塑,眼中还凝固着最后的惊骇与绝望。生机在玄冰覆盖的瞬间便己彻底断绝。
整个遗迹空间,再次陷入一片死寂。比之前更甚。
残存的神策军士卒彻底崩溃,看着瞬间化作冰雕的同伴和深嵌墙内不知死活的主将,肝胆俱裂,手中兵刃叮当坠地,在地,连逃跑的力气都己丧失,只剩下筛糠般的颤抖。
王公公布满血丝的眼球几乎要瞪出眼眶!他目睹了这如同神罚般的一幕!黄泉引路人湮灭,神策军精锐瞬间冰封溃败!那王座上的存在,仅仅是一个睁眼的动作,一个意念的流转,便主宰了生死!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噬咬着他残存的心智。但同时,那股对力量的贪婪之火,却在这极致的死亡威胁下,燃烧得更加疯狂、更加不顾一切!
“不——!!!”一声凄厉怨毒到极致的尖啸,从王公公残破的喉咙里挤出,如同夜枭啼血!
他仅存的左手,用尽了生命最后的所有潜能,爆发出刺目的暗红血芒!那柄布满裂痕的污秽冰晶短刃“碎魂”,被他狠狠掷出!目标,不再是王座上的身影,而是——悬浮在王座斜后方、金字塔顶端那块依旧散发着磅礴青白光辉的星核碎片!
这一掷,蕴含了他毕生修炼的玄冥鬼狱之力、污秽的星辰之毒、以及临死前最恶毒的诅咒!短刃化作一道粘稠、扭曲的暗红污光,速度快得超出了肉眼捕捉的极限!所过之处,连空间都仿佛被腐蚀出一条令人作呕的暗红轨迹!
他要毁了那星核!或者,至少要用自己最后的污秽,彻底污染这寒渊的圣物!他要让那高高在上的存在,付出代价!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丝污秽,也要玷污这纯净的寒渊!
暗红污光瞬息即至,眼看就要狠狠撞上那块悬浮的、纯净的青白星核碎片!
王座上,那双燃烧着青白星焰的“眼眸”,极其轻微地……转动了一下。
目光,落在了那道激射而至的污秽流光之上。
没有愤怒,没有厌恶。
只有一种俯视尘埃般的、纯粹的漠然。
就在“碎魂”短刃的污秽锋芒距离星核碎片不足三尺,王公公残破的脸上甚至己经浮现出一丝扭曲快意的刹那——
嗡!
星核碎片周围的空间,极其轻微地震颤了一下。
一道薄如蝉翼、近乎透明的幽蓝冰晶屏障,凭空出现在星核碎片前方。屏障上,流转着比最深邃的寒渊更纯粹的星纹。
嗤——!
暗红污光狠狠撞在幽蓝屏障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轻微到极致的、如同烧红的铁块浸入冰水的消融声。
那凝聚了王公公毕生怨毒、污秽与诅咒的全力一击,那足以腐蚀罡气、污染星力的“碎魂”短刃,撞上那层薄薄屏障的瞬间,就如同烈日下的污雪。暗红的血芒疯狂闪烁、挣扎、侵蚀,却连一丝涟漪都无法在那幽蓝屏障上激起,便在绝对纯净、绝对冰冷的寒渊星力下,寸寸瓦解、湮灭!
短刃的本体——那柄污秽冰晶,更是在接触屏障的瞬间,便无声无息地化作了最细微的冰蓝色粉末,簌簌飘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不……可……能……”王公公残存的独眼中,那最后一丝疯狂的快意彻底凝固,被无边的恐惧和难以置信的绝望所取代。他耗尽生命、燃烧灵魂的最后一击,竟如此……轻描淡写地被抹去?如同拂去一粒尘埃?
他残破的身躯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如同被抽走了所有支撑的破布娃娃,彻底在冰冷的玄冰地面上。粘稠的黑血从他身下汩汩涌出,迅速冻结。那双怨毒的眼睛,死死地、不甘地望着王座的方向,瞳孔中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急速黯淡下去。最后一丝意识里,只剩下那两道在王座玄冰眼眶中,静静燃烧的、漠视一切的青白星焰。
他死了。带着无边的怨恨、贪婪和彻底的绝望。
整个寒渊遗迹,陷入了真正的、万籁俱寂的死寂。只有穹顶冰棱滴落的水珠,依旧在空旷中发出单调的“滴答”声,敲打着凝固的时空。
玄冰王座之上,那道幽蓝的身影缓缓地、极其轻微地转动了一下覆盖着玄冰的头颅。
燃烧着青白星焰的“眼眸”,扫过深嵌墙壁、生死不知的田校尉,扫过在地、如同待宰羔羊的神策军残兵,扫过遗迹边缘那几道因恐惧而几乎彻底消散、只余下微弱死气波动的黄泉残流。
那目光,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的情绪,如同寒渊本身在审视自己的领地。
最终,那“目光”落在了王座前方,那一片炸裂血茧后残留的污秽冰晶残渣与枯萎血丝之上。在那里,一个由最污秽残渣凝结而成的、仅剩拳头大小、却依旧在微弱搏动着的暗红色血茧,正如同心脏般微微起伏。那是冰魔(燕横)最后残存的、守护的执念所化的核心。
青白星焰在玄冰眼眶中静静跃动,映照着那微弱的暗红血茧。
就在这时——
轰隆隆……!
一阵沉闷的、并非来自遗迹内部的震动,隐隐从头顶极遥远处传来,穿透了厚重的岩层和水流,如同遥远天际滚过的闷雷。
遗迹穹顶的冰棱,因为这细微的震动,开始加速滴落水珠。
滴答…滴答…滴答…
声音在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
王座之上,那双燃烧的星焰,似乎极其细微地……闪烁了一下。覆盖着玄冰的完美身躯,端坐于威严的王座,在这幽蓝死寂的寒渊之底,如同亘古不变的雕像。唯有那青白星焰深处,仿佛有无尽的冰封星河在缓缓流转,映照着脚下污血凝结的战场,以及那遥远震动传来的、己然天翻地覆的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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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外,伏牛山余脉深处。
枯柳渡残阳如血,浑浊的洛水裹挟着断木残骸奔流咆哮。
一支衣衫褴褛却眼神凶悍的队伍,正沿着河滩艰难跋涉。
为首一人,身形魁梧,面如重枣,腰间挂着一柄缺口长刀,刀柄缠着的麻布己被血浸透成暗褐色。
他停下脚步,眯眼望向河对岸那座在暮色中如同巨兽蛰伏的雄城轮廓,城头“洛阳”二字依稀可见。
身后一个精瘦汉子啐了口带血的唾沫,哑声道:“仙芝大哥,前面就是洛水,水太急,弟兄们折了不少,辎重也丢了大半……”
被唤作仙芝的汉子沉默片刻,猛地拔出腰间长刀,刀锋首指对岸,声音不高,却带着金铁交鸣般的决绝:
“水急?那就用人命填!过了洛水,吃他娘,穿他娘,开了洛阳仓,黄王来了不纳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