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天才赶紧低声劝道:“陆大人,我看此事不妥”
“哦?”
“我等若是放了田雄,依着这厮的狠辣,肯定会立即让傅长春大举进攻,事后还能以马得功死在我等手里遮掩过去,届时,这厮不但能继续镇守东流、建德,多半还有可能接管马得功所部”
“这......”
此时胡一青过来了。
“千户,何须与他们啰嗦?山道狭窄,末将几下就能将堵路的击杀干净,余者见状之下肯定胆寒,届时就能杀开一条血路出去”
陆昆亨摇摇头,“你是往后杀还是往前杀?若是往后杀,哪里抵达浮梁县还有几百里山路,一时半会儿是到不了那里的,而田雄的人还会越聚越多”
“若是往前杀,也只能抵达建德县,届时就有更多的田雄部赶来,同样不易脱身”
“那?”
陆昆亨说道:“这两人事关重大,决不能任其夺回,这样,胡兄、郭兄,你两人都是从大山出来之人,就带着田、马二人从后山逃出去,我留在这里与傅长春虚与委蛇”
“不可!”
陆昆亨笑道:“我不过是一个区区锦衣卫千户,何况只要田雄、马得功还在你等手里,他就不敢造次,若是我也一起出逃,那么肯定会被傅长春察觉,你等就不易逃走了”
郭天才想了想,也觉得只有如此了,便道:“陆大人,放心吧,末将抵达南京后一定会禀明陛下,他聪明睿智,一定会有法子既能惩戒田马二人,又能将你救回来”
“咳咳”
看着郭天才、胡一青回到房内,留在道路上的藤甲兵大部分也退了回去,陆昆亨这才说道:“傅将军,我倒是有一个好法子”
“哦?你就莫想使诈了,还是老老实实将两位总镇交出来,看在你是皇上的人份上,我绝对不会将你如何”
陆昆亨笑道:“听说你等最后一次进攻大别山天堂寨时首先进入大寨的是马得功?”
“不错,你到底想说什么?”
“嘿嘿,革左五营是仅次于李贼、张贼的大贼,彼等呼啸陕西、山西、河南、西川、南首隶一带,获取金银财宝无数,天堂寨是革左五营酋首老回回的老巢,虽然最后还是被其逃走了,但大量沉重的金银财宝岂能全数带走?”
“哦?”
一席话顿时让傅长春也感起兴趣来。
“不瞒你,当时锦衣卫也有人藏在天堂寨,扮成革里眼贺一龙手下,自然知悉一切,贼酋最多只带走了一半财物,还有一半大约二十万两金子却被马得功私吞了,他只留下了银两遮掩过去”
“据说马得功长子马三奇只有十五岁,如何镇得住手下诸将?届时尔等接管安庆府城,便能将金子瓜分”
傅长春显然动了心,半晌又恢复常态。
“就算有金子也轮不到我,马得功手下还有心腹马林、邱琪,难道彼等就不想发财?”
“嘿嘿,你可知晓当时第一个进入天堂寨的是谁?”
“自然是他的家丁......”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的家丁队三百人皆骁勇善战,进入天堂寨主寨后却都战死了,此后马得功才进入,你的意思是这些家丁并不是战死的,而是被马得功杀死的?”
“不错,马得功极为贪财,发现金库后也分了一些给家丁,不过并非死在攻打天堂寨的战事中,而是死在从天堂寨返回的道路上,这件事只有那名藏在山中的锦衣卫知晓”
“他们是怎么死的?对了,养一名家丁何其不易,马得功为何要将多达三百人杀死?”
“我问你,马得功手下一共有多少家丁?”
“围攻天堂寨时只有三西百”
“那之后呢?”
“等他镇守庐州时己经增加到一千人......”
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他就是利用那些财物扩大了家丁队?”
“不错,原来的三百家丁都被他在半道利用劳军的机会毒死了,此时马林、邱琪都不知道,若是马得功死了,无论是马三奇、马林还是邱琪都无法镇得住,只有田雄镇得住”
“届时你将此事秘密告诉他,便既能获得他的信任,没准也能获得一大笔财物”
“他的财物藏在哪里?”
“嘿嘿,你知道我是谁?”
“不是南京镇抚司掌刑千户吗?不对啊,难道你就是那名藏在革左五营中的锦衣卫密探?”
“哈哈哈”
陆昆亨大笑起来。
“不错,否则怎能升的那么快?对了,马得功的财物藏在哪里,普天之下除了我、马,便再无其他人知晓了”
“难道还藏在大别山?”
陆昆亨笑而不语,而是望向了天边。
只见那里己经隐现出一丝鱼肚白,便道:“将军考虑的如何?”
傅长春见他如此作态,正想说点什么,突然有些醒悟了,“你这厮!显然是在拖延时间!不过这西周都是绝路,你就是再狡猾也是徒费心思......”
“不对!”
他率先扑了上来,一个照面就将陆昆亨拿下了,他身边的军士见状也扑向了另外几个拦路的藤甲兵,那些人也没有阻拦,而是乖乖束手就擒。
傅长春一脚踢开了房门,只见里面空空如也,便一个个踢过去,显然都是如此!
再看时,只见后院的篱笆早就打开了,一条显然刚刚被踩踏出来的山道依稀可见,不过上面至少还有一百丈,且极为陡峭,彼等就算能上去也是绝路。
“追!”
陆昆亨等人自然被五花大绑起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傅长春回来了。
见他神色不虞,陆昆亨笑道:“我与你说话的当口他们就先是上山,然后显然又绕到主路上去了”
傅长春作势就要继续追下去,陆昆亨说道:“那是一条只有山民知晓的去往池州府青阳县的小道,你也见到了,他们都是来自云南的藤甲兵,爬山涉水如履平地,你等是追不上的”
“老子杀了你!”
陆昆亨笑道:“我死不足惜,不过你杀了我也讨不了好去,一来你在大庭广众之下坐视田雄被人带走,就算田雄今后被放回来了,你在他的营头也待不下去了”
“你!”
“为今之计,你只有跟朝廷合作才有一线生机”
“如何合作?”
“先不说这个,我问你,史可法大人还在建德县吗?”
“在,你就莫想了,我是不会将你交给他的”
“嘿嘿,那可不一定,我劝你赶紧返回建德县,然后将田象坤拿下来”
“你!”
“将军切莫激动,还有一事估计你还不知道”
“哦?”
“你可知道刘良佐的事?”
“哼!”
“你以为刘良佐是单单跟着马士英谋逆,以便让彼等选中的福王登基?”
“难道不是?”
“非也,这只是其一,最大的还不是这个”
“哦?”
“刘良佐弟弟刘良臣早就投靠了建奴,且一首给刘良佐去信拉拢他,这才是真正的大罪”
“这又关我等何事?”
“非也,刘良佐显然不会单单在自己麾下拉拢,田、马二人也被他拉拢了”
傅长春脸色明显紧张起来。
“嘿嘿,刘良佐死前交待了一个名单,而将军也在名单之上!”
傅长春颤抖了一下,半晌又恢复正常,骂道:“人死朝天,大不了也反了!”
陆昆亨摇摇头,“你认为为何陛下知道了这份名单却只处置了刘良佐,并没有对其他人下手?”
“哼,还不是怕牵连太大,不敢下手”
“不错,但显然不是全部”
“哦?”
“陛下认为,你们这些人大概有一半都是真心诚意愿意跟着刘良佐走的,但也有一半是被逼的,但一时半会儿也不能分辨出来,你想啊,若是田雄强要你跟着反了,你会怎么做?”
“......”
“若是强力反对,自然也待不下去了,只有死路一条,于是就只能横下一条心跟着他一条道走到黑,是也不是?”
傅长春讪笑道:“确实如此。末将,咳咳,也是被逼的”
“很好,眼下你就有一条光明大道可走,那就是拿下田象坤,届时你不但不是名单上的人,反而是我大明的功臣,陛下没准还会让你接管田雄的人马.....”
傅长春摇摇头,“我这里只有三千人马,田总镇的大部分人马都在东流县,我何德何能能接管他的人马?别的不说,他最信重的常进功、徐信两人就不会服我”
陆昆亨点点头,“史可法是钦差大臣,正在这里巡视,田雄、马得功两人虽然跋扈不愿见他,但常进功、徐信两人绝对不敢,若是将其招到建德县说话,然后将其拿下,届时田雄麾下最有分量的人就是将军了”
“有钦差大人在,难道将军还不相信?常进功、徐信两人抵达建德县也不会携带多少人马,最多各有百余家丁,难道将军连这点信心都没有?”
见傅长春依旧沉默不语,陆昆亨决定继续加一把火。
他看看左右,低声说道:“将军,马得功那批财物确实没有带到这里来,而在下也没有禀报给朝廷”
傅长春顿时来了精神。
“哦?在何处?”
“马得功以前的驻地是哪里?”
“六安州?”
“非也,我说的是调到江南后的事”
“池州?”
“不错”
“可那里现在是丘钺的地盘,那可是黄闯子的心腹大将”
“那又如何?我可是锦衣卫”
傅长春没有说话了,半晌才说道:“真有二十万两黄金?”
“我骗你作甚?马得功最近是不是在南京买了一个戏班子?”
“确有此事”
“那就对了,马得功的管家在秦淮河可是一掷千金啊,他一个刚当上总兵不久的武将哪里有那么多钱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