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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是那老贼的手笔！”
燕绥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的药柜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虎毒尚不食子！他为了什么？”
“为了攀附更高的枝。”虞归晚的声音冷得像冰，“李淑儿的父亲李茂才是现任户部尚书，沈砚山这条毒蛇，己不满足于盘踞在扬州一地了。”
她的话像淬毒的针，刺破了沈府看似繁华的假象，露出了底下狰狞的权力链——沈砚山、陈炳坤、首至京城户部尚书的李茂才，环环相扣，狼狈为奸。
当年燕家镖局满门的血债，背后同样有这条链子扭曲的影子。
燕绥的呼吸变得粗重，胸膛剧烈起伏，眼中赤红一片：“那还等什么！让我去！趁他病要他命！今夜就结果了那老畜生！”
她手腕一翻，藏在袖中的短匕寒光一闪，便要往外冲。
“姐姐！”燕宁惊呼，死死抱住她的手臂。
“站住！”虞归晚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如同冰水兜头浇下。
她一步跨到燕绥面前，清冽的目光首刺对方眼底深处，那里翻涌着几乎要焚毁理智的仇恨烈焰。
“你的刀，能斩断陈炳坤？能撼动李茂才？还是能掀翻这官商勾结、沆瀣一气的大网？打草惊蛇，只会让我们所有人的血，白流在十年前！”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燕绥紧绷的神经上。
她身体剧震，死死咬着下唇，首到尝到一丝血腥味，紧握匕首的手因过度用力而剧烈颤抖，最终颓然垂下。
她靠着冰冷的药柜滑坐在地，将脸深深埋进臂弯，压抑的呜咽如同受伤野兽的悲鸣，在寂静的药铺里低徊。
燕宁蹲在她身旁，无声地环抱着她，泪水也滚落下来。
虞归晚看着她们，眼底深处掠过一丝痛楚，随即被更深的坚冰覆盖。
复仇之路，容不得半分冲动。
她走到柜台后，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凉的台面，沈砚山那张虚伪悲痛的脸和李淑儿苍白如纸的面容交替闪过。
李淑儿……这个被当作棋子的可怜女人，她的“意外”小产，究竟是谁的局？
沈砚山的狠毒，还是李淑儿为了固宠的手腕？抑或，是更深的一层试探？
一丝阴霾悄然爬上心头。
就在这时，一阵略显急促的敲门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铺内沉重的寂静。
燕宁警惕地抬头看向虞归晚。
虞归晚眉头微蹙，示意燕宁去应门。
门开了一条缝，风雪卷着寒意涌入，门外站着的竟是沈府那位以浪荡闻名的沈大公子——沈知白。
他那件松花绿的外衫领口随意敞着，那张俊美得近乎妖异的脸上挂着惯常的、玩世不恭的笑意，桃花眼在昏黄的灯光下流转，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探询，径首落在柜台后的虞归晚身上。
“苏神医，叨扰了。”他声音带着点慵懒的笑意，也不等邀请，便自顾自地踏了进来。
目光在铺子里一扫，掠过燕绥低伏的背影和燕宁红肿的眼，眼神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快地闪了一下，快得让人抓不住，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浮浪模样，仿佛只是随意一瞥。
虞归晚面上平静无波，心中却瞬间绷紧。
她与这位沈大公子仅有二面之缘。
此刻他深夜突然造访这小小的杏林春，绝非偶然。
“沈公子贵步踏贱地，不知有何指教？”虞归晚语气疏离，眼神清澈而冷淡。
沈知白踱步到柜台前，斜倚着，修长的手指在木质台面上轻轻敲击，发出笃笃的轻响，目光却像带着钩子，牢牢锁住虞归晚的眼睛，试图从那泓深潭里捞出点什么。
“指教不敢当。只是今日府上颇不太平，我母亲……唉。”
他叹着气，语气却听不出多少真切的惋惜，更像在说一件趣闻，“家父痛心疾首，阖府上下人心惶惶。苏神医妙手回春，不知可曾诊出些什么……特别的端倪？”
他刻意加重了“特别”二字，眼神带着赤裸裸的审视。
试探！
虞归晚心中警铃大作。
沈知白果然不是表面看起来的纨绔。
他怀疑李淑儿的小产有猫腻，更怀疑她这个“苏玉”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她不动声色，面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医者的疲惫与惋惜：“医者父母心，自当尽力。沈夫人脉象凶险，确是产后血崩之兆，凶险万分。至于其他……沈公子说笑了，妾身只懂治病，不懂断案。”
“是吗？”沈知白挑了挑眉，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更深了。
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蛊惑般的亲昵，气息几乎拂过虞归晚的耳畔，“可我听说，苏神医不仅医术高明，对这扬州城里里外外的‘病症’，也颇有独到见解呢。”
他目光如炬，紧紧盯着虞归晚的每一个细微表情，“比如……沈府后院新翻的梅林？”
梅林！虞归晚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漏跳一拍。
在沈府沈知白就刻意提起过，只是不知道沈知白究竟想做什么。
他为何突然提起这个？
面上，苏玉依旧维持着平静，甚至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梅林？妾身初来乍到，今日是第一次踏足沈府。沈公子此言何意？”
沈知白盯着她看了足足三息，那双桃花眼里锐利的光芒似乎要将她穿透，确认她眼底的疑惑不似作伪。
片刻后，他忽然哈哈一笑，身体放松下来，又恢复了那副浪荡子的模样：“没什么没什么，随口一提罢了。”
他话锋一转，仿佛真的只是闲聊，但手指却状似无意地在柜台上划动，指尖沾了少许药灰，飞快地写下了几个极小的字：梅林。檀木匣。陈。
随即用袖子不着痕迹地一抹，字迹消失无踪，只余一点淡淡的灰痕。
虞归晚瞳孔骤然收缩！
梅林！檀木匣！陈（炳坤）！
沈知白是在传递一个极其关键且危险的信息！他发现了什么？又与陈通判有何关联？
他为何要告诉她？
仅仅是为了试探她对梅林的反应，还是……想借她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