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转身,眼中狠厉尽显,“给我继续盯!盯死杏林春!特别是那个高个的丫头!找机会,我要亲自验一验她身上…...有没有燕家镖局特有的‘三棱刺’刺青!”
赵全离开后,沈砚山眸色暗了暗。
红手帮就像一张狗皮膏药,自十年前搭上之后就再也甩不掉!
龙骨地图就好像凭空消失一般,再也不见踪迹。
十年前要不是靠着岳丈李茂才让京中那位大人施压,恐怕他早己经被红手帮那群匪徒送上西天了。
想到红手帮首领面具下冰冷的眼神,沈砚山打了个寒颤。
杏林春的清晨,是被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哭声劈开的。
两个粗布短打的汉子抬着一块破旧门板,上面蜷着一个魁梧黝黑的男人,浑身沾满泥灰,口鼻间全是暗红的血沫,每一次抽搐都伴随着破风箱般的喘息,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浓烈的血腥味和一种诡异的铁锈腥气瞬间弥漫开来。
抬人的汉子满脸是泪,扑通一声跪倒在医馆门口的青石板上,对着闻声出来的虞归晚砰砰磕头:“苏神医!苏神医救命啊!求您救救我大哥!全扬州城的大夫都说…...都说他没救了啊!”
围观的人群瞬间被这凄惨景象吸引,嗡嗡议论起来。
“这不是码头扛大包的刘大虎吗?昨天还好好的!”
“听说是卸货时被滚下来的生铁锭砸中了胸口?”
“不止!你没闻见那味?像不像打铁铺子里淬火的味道?邪门得很!”
“沈氏义仁堂的坐堂张大夫都摇头了,说内里脏腑怕是碎了,神仙难救...…”
“抬这儿来?这杏林春的苏大夫才多大年纪?能行吗?”
虞归晚神色未变,只对身后的燕绥略一点头。
燕绥立刻上前,沉声喝道:“让开!”她天生力气奇大,单手便稳稳接住沉重的门板边缘,与另一个汉子合力将人抬入医馆内堂。
动作间干脆利落,毫无女子常见的柔弱。
内堂光线明亮。
虞归晚俯身,素白的手指搭上刘大虎粗壮却冰冷的手腕。
脉象沉涩迟滞,如重石压泥沼,间或又猛地一跳,如同绷紧的弓弦将断未断。
她眉心微蹙,指尖顺着那诡异的铁锈腥气探向他胸腹。
隔着粗布衣衫,触手一片滚烫,皮肤下的肌肉却僵硬如铁板。她轻轻按压膻中穴下方三寸。
“呃啊——!”刘大虎猛地弓起腰,发出一声非人的惨嚎,口中喷出的血沫竟带着星星点点暗沉的金属光泽!
“铁砂掌反噬!”虞归晚眼神一凝,瞬间了然。
这绝非简单的砸伤!
此人必是练了某种霸道却不得其法的外门功夫,如铁砂掌一类,本就埋下隐患。
此次外伤不过是导火索,引得内劲失控,在体内乱窜,如同无数烧红的铁砂在脏腑经脉间滚动灼烧!
若不及时疏导,不出半日,便是烈火焚心、经脉寸断而亡!难怪那些大夫束手无策。
“取金针,长三寸以上者,三棱放血针!备冷水、烈酒!快!”虞归晚语速极快,却字字清晰。
燕宁早己机灵地捧来药箱,燕绥则飞快端来铜盆和酒坛。
虞归晚挽起衣袖,露出皓白的手腕,神情专注得近乎冷酷。
她屏退闲杂,只留燕绥按住刘大虎挣扎的身体。
手中三棱金针在烛火下闪过一道寒芒,精准无比地刺入刘大虎胸前紫黑色的区域——正是气血淤塞、内劲狂暴的节点!
针入半寸,一股带着腥臭热气的黑血嗤地一声激射而出,溅在旁边的铜盆里,竟发出“滋啦”轻响,升起淡淡白烟!
血中赫然夹杂着极细微、闪烁着金属寒光的颗粒!
虞归晚手下不停,金针或捻或提,快如疾风。
她指尖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引导着那狂暴的热毒顺着针孔丝丝缕缕泄出。
同时,燕宁将浸透冰冷井水的布巾覆在刘大虎滚烫的额头、心口,又撬开他紧咬的牙关,将温九针特制的“紫雪丹”混着烈酒灌入少许。
时间一点点流逝。内堂里只有刘大虎渐渐平息的粗喘、金针细微的嗡鸣,以及冷水布巾不断更换时哗啦的水声。
外间等待的众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不知过了多久,当虞归晚拔出最后一根金针时,刘大虎胸口那片骇人的紫黑色竟己消退大半,呼吸虽然微弱,却己平稳下来。
他眼皮颤动,竟缓缓睁开了一条缝,茫然地看着眼前清冷如月的女子。
“活...…活了?刘大虎活过来了!”挤在门口探头探脑的一个汉子失声叫了出来,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的狂喜。
“神了!真是神了!”
“沈氏义仁堂判了死刑的人,苏神医硬是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了!”
“这医术…...了不得!了不得啊!”
“杏林春,苏神医!名不虚传!”
惊叹和赞誉如同潮水般在人群中炸开。
这一刻,“苏玉”和“杏林春”的名字,伴随着起死回生的奇迹,深深烙在了扬州城百姓的心中。
然而,这赞誉的浪潮还未平息,医馆门口的气氛陡然一变。
“让开!都给我让开!”几个穿着沈氏义仁堂统一青色短褂的伙计,蛮横地推开围观的人群,簇拥着一个留着山羊胡、眼神闪烁的中年人挤到前面。
正是义仁堂的副管事,钱贵。
他扫了一眼医馆内正被小心抬下去休息的刘大虎,眼中闪过一丝嫉恨,随即扯开嗓子,阴阳怪气地嚷道:
“哟!苏神医好大的能耐啊!连被铁锭砸烂了心肺的都能救活?该不会是用了什么虎狼之药,吊着人一口气,好显摆您的手段吧?”
他声音又尖又利,刻意传得老远,“大伙儿可看清楚了!我们沈氏义仁堂行医数十年,童叟无欺!可不敢像某些来历不明的小医馆,为了出名,啥邪门歪道都敢用!万一这人回头死在家里,算谁的?啊?”
他身后的伙计也跟着起哄:
“就是!谁知道她用的什么针?扎的什么穴?别是江湖骗子吧!”
“装神弄鬼!沈老爷的义仁堂才是正经医家!”
“滚出扬州城!别在这儿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