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犹亮,桃树依旧,唯独不见师尊的身影。
想来是去修炼了。
他使个道法变作一纸鹤落在桃树上,遂转身离去。
凉色满地,飞花翩翩。
清风徐来,一堆莹白桃瓣在石墩下打个转飘散开。
仙气流溢的浅蓝色裙摆渐拂过桌凳,不染纤尘,山巅寂寥静谧,仿若天间的广寒。
冷泠溪轻展开纸鹤。
皎白洁净的光色映照着她精致完美的绝世侧颜,就连银月也黯淡了些许。
一行字迹缓缓浮现。
她宛若幽深寒潭的眼眸闪了闪,葱白葇荑紧攥住。
其实早在他踏入揽月峰的时候她就己经晓得了,只是心里还有气,因而没有理他。
原想这回他总能多留阵子…不曾料他又走了。
她准了吗?
谁允许这样的形式算数的!
积压在胸口的那股闷闷的无法言说的情绪在持续酝酿,如镜湖的心生出一丝烦躁。
就算再怎么迟钝她也能察觉到徒弟对她的疏离和躲避。
她己经最大限度的让他自由了,也在尽力尝试和理解他说的感情了。
“长青,你到底要师尊怎样的好?”冷泠溪很迷惘。
还是说又在跟她闹脾气?!
冷泠溪想不明白,她要去找他,她不同意他出去。
虚空玉轮凄冷,银辉满天。
一阵微风携桃花蹁跹,冷泠溪起个念头消失在了峰顶。
离开揽月峰后魏长青又驾鸟来到圣女峰境内。
不让黎魅儿知晓待她好了指不定要怎么胡思乱想,到时候伤心,魏长青可舍不得。
“魅儿,我回来了,”真是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虽然他还没搞明白病娇是什么病,但他对黎魅儿的喜欢是毋庸置疑的。
这不同于他对师尊的慕儒之情只能埋在心里。
他们九岁相遇相识,从陌生到熟悉…他逗她笑,惹她哭,陪她闹,看着她的情绪只为他牵动而欣喜而紧张而心疼。
彼此的感情与心绪互相纠缠厮磨,缱绻旖旎。
情如鱼水,早己难舍难离。
茂竹哗啦啦地响动,青叶挤弄状。
话音刚落他就听见阁楼里传来阵款步匆匆声,门扉启开。
一道雪白倩影映入他眼帘。
她娇弱的面庞染有忧色,银发垂落,眼眸水润润情意绵绵,身姿如柳枝倚风。
含蓄高雅,尽态极妍。
只是眼底盛了些不悦,道不明的闲愁。
察觉到她神情不对劲的魏长青急忙走上前去。
继而蹙眉,视线落在少女只穿个足袜的玲珑小脚上面。
“怎的这般不照顾自己,寒疾复发又要受苦,”他二话不说就准备抱她去床榻。
语气责怪,更兼疼惜。
她不肯,轻躲他,复主动拉住他胸襟施展道法探了番。
事出反常必有妖。
“魅儿,出什么事了?”魏长青攥紧她的纤纤玉手,不忍,将她打抱起来。
得知他无恙黎魅儿的心落定,无力的拉扯他锦袍交领。
长睫微颤,沉默不语。
待到榻前挣扎着离开了他的怀抱,螓首微仰起,蓝瞳里是魏长青的眉眼。
容色佯怒,“还晓得照顾自己,总让我担心,你说,这次怎了?答应过我什么?”
师尊问责的既视感。
她们身上有很多个相同的特征,师尊孤冷些,眼前的黎魅儿则傲娇了点。
肯定是宗主姐姐或者怜儿将他这几日的情况告诉了她。
看着少女严肃的神色他收起了想要搪塞的心思,蹲下来将她冰凉的玉足抱暖起来。
“我家魅儿的话我自是记得,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他用他的气息将她裹住,使他的温度传遍她全身,慢慢平复她惊慌担忧的心情。
往往这时候黎魅儿都会轻饶了他,这招屡试不爽。
“你这…又是哪里学的轻薄伎俩,”她俏脸不自觉就红了,演习许多遍的内容也忘个干净。
假意反抗几下就由他去了。
可她还是没忘了话题,轻嗔他道:“大长老什么修为,要不是宗主姐姐…你要吓死魅儿啊?”
“你要是出事我……”也不独活,她没说出来,到嘴边又改口,“师尊和宗主姐姐要怎么办?”她习惯性口是心非。
“你不是不知道我的性子,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他避重就轻,有心跳过这个话头,恋恋不舍地松开她的玉足。
悉心帮她穿上小白眠鞋。
站起来,紧凑在他身边坐下来,转移她的注意力,“你先前说我轻薄可不对。”
黎魅儿脸颊红润润的,忍不住打掉他乱来的爪子,摆正脸色望住他。
颇有些色厉内荏,“长青哥哥要再这样我可就恼了。”
魏长青讪笑,“我们这是治病,清清白白。”不过他还是乖乖挪开了些位距离。
这回倒是听话得很。
可他这话瞬间就让黎魅儿不高兴了,她扭过身子,娇叱,“原来长青哥哥是这样想的,倒是我多想了。”她暗自神伤。
又赌气道:“你回去吧,往后魅儿再也不会劳烦你了。”
清白?哪里清白?
除了她身子不允许,其他什么事情没有让他做过?
意识到说错话的魏长青连连黏上去,握住她软绵的素手,在她耳边轻声道:“是我情急说了胡话,你要是不开心你就打我。”
黎魅儿将手抽回来,他又紧随上去,反反复复好几次她才肯让他拉着揉捏着。
只是扭过身子不去看他,心里仍在气恼难过。
魏长青见状揽上她的腰,靠上去亲了亲她的耳垂,哄她,“你不是想去山下嘛,我己经找到了克制你寒疾的方法。”
“等这次回来我就带你去,莫气坏了身子让我心疼,”他环抱住她,软香软香的。
他不想松开,就想要这样一首抱下去。
温热的气息烫的黎魅儿心里一颤,她努力保持镇静,语调中兀自多了份倔强。
“你我清清白白我可没身份陪你,到时惹上闲话——”
她一停顿,蜷卧在他怀中的身子闹腾起来,有意气他,“说我一个病秧子牵连你。”
她将身份两个字咬的极重。
她只有他。
他也只能有她,只能!
“尽说气话,”魏长青轻咬她耳垂,嗓音低沉暗哑,有忍耐,“你还不明白我的心?”
“我可…不明白…”
忽如其来的亲热让黎魅儿身子一僵,紧绷住,毫无防备的她只能停止抵抗抱住他。
埋在他怀里面静静地听他的心跳,唇角微微上扬。
要是能一首这样就好了。
温存会儿魏长青将他要离开一段时间的消息告诉黎魅儿,并保证他很快就赶回来。
少女闻言抱他更紧了些,状若无意地蹭蹭他胸膛,心里又怪他坏了气氛,轻轻掐他的腰。
檀口微张,语调幽怨。
“长青哥哥要去哪是长青哥哥的事,用不着与魅儿相说,我又不是你的谁。”
魏长青看着怀里的人儿笑了笑,俯身到她耳边,“离了你我还能跟谁去说?”
嗓音略带磁性,像是在引诱她,如轻柔的柳絮缓缓落于她心坎深处。
黎魅儿很是受用,心里极为欢喜,娇娇地在他怀里哼了哼。
于是魏长青便知道,这是她原谅他了。
“早些回来,我在家等你。”满是依赖的温声细语敲击着魏长青胸膛。
依依不舍,宛若新婚燕尔离不了丈夫半步的小娇妻。
魏长青亦有不舍,托着她应承了一句。
良久,怀里的人儿面容绯红地从他身前起来,神色中流过一抹羞赧。
她理了理胸前有些蹭乱的衣裳,正襟危坐,“长青哥哥快去吧。”她晓得顾长青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
否则他绝不会在她发病期间离开她的。
顾长青也怕再待下去会愈发贪恋,嘱咐几句就拉开房间,准备离去。
“长青哥哥……”
他刚跨出门槛黎魅儿又叫住他,她一双娇媚灵动的眼神里全是他的身影。
少女起身款步移来,到他身前伸出素白软嫩的葇荑帮他整理好也有些散乱衣服,认真而细致。
随即交代起刚想起的事。
“遇到了强者千万不要争强斗狠,多想想我……和师尊,”黎魅儿将宗主姐姐送她的两个护身宝玉给他。
复又摘下她的红玉储物戒戴到他右手的冲天指上。
“我只是出去一会,怎么搞的好像不回来了一样,”顾长青感动非凡,这些个东西他自是不缺的,师尊给他的也不少。
不然他也没有底气随便叫板大长老啊!
他将护身宝玉塞了回去,脱戒指时黎魅儿却变了脸,她生气道:“这可是魅儿给自己攒的嫁妆,你若不要…就扔了吧。”
顾长青恍然大悟,他连连戴回去,笑着保证,“那我这辈子可不会拿下来了。”
黎魅儿内心雀跃,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随后顾长青便离开了。
云端。
望着他们亲昵的冷泠溪不自觉的攥紧了手掌,眼里盛满了偏执的光。
他从未说过我家师尊这样的话,上次他抱她是什么时候?
黎魅儿凭什么能和他这样亲密,不平衡充斥在她心头,让她的心境荡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冷泠溪自己也搞不懂自己怎么了,只是想把他带回去关起来……
在她眼里天生的就是天的,地养的就是地的,天地之间的一切它们都能生杀予夺,随意安置。
自然,她养的就是她的,谁也休想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