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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的石顶又往下掉了块拳头大的碎石，砸在供桌角上发出闷响。
白桃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盯着墙缝里渗出来的水在青砖上蜿蜒成细蛇，突然想起祖父临终前攥着她手腕说的话："桃儿，若有一日见着画轴上的玉佩泛光，记住，血比泪真。"
她猛地咬破右手食指，腥甜的血珠刚冒头，就听陆九低喝："他们用铁镐了！"
门外的撞击声里混着金属刮擦石壁的刺响，白桃顾不上疼，将血滴在画中祖父手持的玉佩图案上。
绢帛突然泛起暖黄的光，像被月光浸透的水面，连带着整幅画都活了——原本静止的八卦纹路开始流转，墙角那方刻着"坎"字的青砖"咔"地陷进去半寸，露出道黑黢黢的缝隙。
"密道！"陆九的匕首己经捅进砖缝，三两下撬出块松动的青砖，霉味混着潮湿的土腥涌出来。
他探身进去嗅了嗅，又用指尖试了试墙根的苔藓，回头时额角沾着泥："没毒气，台阶是新凿的，能走。"
小梅的手抖得像风中的芦苇叶，白桃攥住她冰凉的手腕往密道里送："跟着我，踩我脚印。"转身时瞥见陆九正用身体抵住摇摇欲坠的石门，石屑顺着他后颈的衣领往下掉，在藏青色长衫上落了层灰。
阶梯比想象中陡，白桃的鞋底蹭到青苔差点打滑，陆九的手掌及时托住她后腰。"小心。"他的声音裹着回音撞在石壁上，混着远处越来越近的日语吆喝，"他们拆了半面墙，最多三分钟就到。"
石道墙上的刻痕在白桃手电筒的光束里显形，是朱砂画的坎卦——三爻中满，上下皆虚，对应北方水象。
她摸着那道凸起的纹路，突然想起药铺后堂那本《周易参同契》，祖父用朱笔圈过的批注："坎为隐伏，为险陷，然险中藏机。"
"白姐姐......"小梅的抽噎声从身后传来，手电筒的光在她脸上晃出泪痕，"我骗了你。
我娘不是白芷姑姑，是......是川岛由纪。"
白桃的脚步顿住，石壁上的坎卦在光晕里晃了晃。
她想起三天前在乱葬岗捡到小梅时，这姑娘腕上那粒红痣，和画轴上标记的"血亲之泪"位置分毫不差。
原来不是巧合，是有人精心布的局。
"你娘用命换你活下来。"白桃反手握住小梅发颤的手，指腹蹭过她腕上的红痣，"她把你塞进白芷的棺材，让所有人以为你是白家血脉，不就是要你带着秘密活到今天？"
石道尽头的铁门突然出现在光束里，锈迹斑斑的门楣上刻着三枚凹槽，分别嵌着坎、离两枚引玉的轮廓。
白桃摸出怀里的两枚引玉——一枚是祖父临终塞给她的羊脂玉，一枚是从南京城破时殉国的军统站长遗物里翻出的血玉，正好对上坎、离的位置。
第三枚凹槽空着，像只睁着的独眼。
"用这个。"陆九突然从怀里掏出个铜锁，锁身刻着模糊的兑卦纹路，"今早去城南陆宅祠堂，见供桌上摆着这东西，压着张民国二十年的黄纸，写着'乾卦门钥'。"
白桃接过铜锁时触到他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握枪的痕迹。
她盯着锁身上斑驳的绿锈，突然想起昨夜陆九在药铺后巷换易容时，脖颈处若隐若现的刺青——也是兑卦。
"试试看。"陆九的拇指抵在她手背上轻轻一推，铜锁"咔"地嵌进凹槽。
铁门发出沉钝的转动声，混着远处越来越清晰的皮靴声。
小梅突然拽她衣角："白姐姐，门轴在渗油！"
白桃凑过去闻了闻，是煤油味。"他们追上来了，可能给门轴抹了油，方便快速破门。"陆九把两人推进去，反手扣上横闩的瞬间，门外传来日语的尖啸："八嘎！
快用炸药！"
密室比想象中宽敞，中央摆着张一人高的沙盘，金陵城的地形用红砂、黑土、白瓷片分明标着，八卦方位的小旗在穿堂风里摇晃。
白桃的手电筒扫过"乾卦"位置——西北方，标红的小旗插在紫金山北麓的位置，旁边用朱砂写着"镇国之钥"。
"这是......"她的指尖刚要触碰沙盘，小梅突然拽住她衣袖，声音发颤："那个铜锁......"
白桃顺着她手指看过去，陆九插在门后的铜锁在阴影里泛着幽光。
锁身原本模糊的纹路此刻清晰起来——不是兑卦，是巽卦。
"陆九？"她回头时，陆九正盯着铜锁发愣，喉结动了动："我明明在祠堂看到的是兑卦......"
"那锁不是你的。"小梅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我在川岛家见过，是我娘的陪嫁。"
白桃的手电筒"啪"地掉在地上，光束在铜锁上晃出一片光斑。
她看见锁芯缝隙里渗出一丝黑褐色的液体，正顺着凹槽往石墙里淌。
陆九突然扑过来拽她后退，可己经晚了——
"嗤。"
细微的声响里，铜锁表面裂开蛛网般的细纹，有青烟从锁孔里缓缓冒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