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那儿?”温淮之的声音冷了下来缓步靠近
“叔叔是我”温于归轻唤了声慢条斯理的从暗处走了出来“婶婶身体不好还穿的这样单薄,就不要在室外停留了。万一生病,到时候您又该着急了”
“闹小脾气呢”温淮之说着伸出了手,探究的视线落在他身后“小音还不过来,不要让人看了笑话”
一首没听见女人说话顾矜张望了片刻却什么都没看见,温于归将人挡了个严严实实连片衣角都看不到。
“我们先回去了,你也注意些不要着凉了”
温于归只应了声,神色晦暗不明的看着两人离开。转身,对上她略带好奇的眼神他哑然失笑“你好像对我叔叔很好奇”
乍然被人猜透了内心想法顾矜摸了摸鼻尖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我只是迷路了凑巧碰到,不是有意偷听”
温于归也不说话只笑着看她,顾矜被他这样看着有些窘迫的低下了头。
好半天才听温于归慢悠悠的说道:“我相信你”停了片刻他又道“我送你回去”
“你给指个方向就好,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他并不顺路,顾矜也不愿意麻烦他。
“那样太失礼了”温于归依旧带着笑意但不难听出几分认真“让客人迷路是本就是主家的待客不周,请给个机会让我来弥补这个错误”
闻言,顾矜也不好推辞只暗暗叹了口气。
温于归迟疑了片刻轻声问道“我让你觉得厌烦了吗?”
“啊?”转瞬顾矜又明白了过来,叹气叹出声了
“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的麻烦你了”
“不麻烦是我的荣幸”说罢他转移了话题“你听到的那些也不是什么秘密,我的婶婶是宋家的养女。
她嫁入温家之前曾有过一位爱人,后来她的爱人死在了一场车祸里,从那之后她的精神状态就不是很好了。
我的叔叔也就是那时候喜欢上了她,一见钟情。
宋家人不在乎她的意愿将她强行送来了温家,她不知怎么就将车祸的意外捆在了叔叔身上,并且坚信不疑。”
说到这温于归苦笑着又道“叔叔解释过很多次也找过许多方法,但她就是不愿意信。两人就这样相互折磨了这么多年,今日倒还算收敛了。”
听他这么讲顾矜有些差异,他侧身一瞧又笑了起来“怎么这个表情”
“这种事你就这么告诉我了,不担心传出去”顾矜有些不明白,这算是家族性的丑闻了吧,他就这么明明白白的说出来了。
“有什么好担心的,早就己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只不过他们不敢在明面上说这些而己”温于归说着抬眼瞧了眼天际的圆月“我只是想告诉你,不必有负担,只当听一出笑话好了”
顾矜点了点头片刻又道“我不会同旁人说的”
他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旋即又柔声道“那就多谢了”
有了温于归帮忙带路顾矜倒是彻底不操心了,一颗心放松下来她才发觉冷意,在室外待了这么长时间冻得她手指都有些麻木了。
一阵冷风呼啸而过,顾矜难以克制的抖了抖身子,还带着体温的大衣就那样披在了她的身上,将人裹了个严严实实。
“外面不比室内暖和你又穿的这样单薄小心感冒”说着温于归又倾身慢条斯理的为她将大衣上的扣子扣好。
顾矜甚至能看到眼睫留在他眼下那道浅浅的影子“还是你穿着吧我冷习惯了”
“习惯并不代表没关系”温于归轻声说着按住了她的手“到地方你再还给我,只是一小会儿不打紧”
见他执意如此顾矜便也没再推脱温声道“谢谢,上一次也谢谢你”
“不必这么说,你也帮了我”温于归瞧着她又笑道“况且你是鹤矣的妹妹,自然也就是我的妹妹”
“你们是朋友吗?”
“嗯”温于归怅然若失的说道“大学那会儿我们是室友……他很照顾我。”
这倒是出乎意料,看君鹤矣那略带疏离的神色她还以为两人只是认识呢。
月光皎皎,他身形单薄,行动似弱柳扶风,顾矜微微抿唇移开了了视线,脚下的步伐快了些,温于归却依旧信步闲庭,视线灼灼的瞧着那一轮圆月。
“小矜喜欢月亮吗?”他突然这么一问顾矜有些答不上来,很多时候她总是在低头赶路无心抬头。她认真的抬头看了片刻道“不喜欢”
“为什么?是因为月色太过清冷”温于归有些不明白她如此斩钉截铁的话“还是因为它总是如此遥不可及”
他说的太过风花雪月顾矜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索性反问道“你呢,你为什么喜欢月亮”
好一会儿温于归垂下眼瞧着她温声道:“月光皎洁能洗清人身上的罪恶”
“你真的想听吗?”顾矜唇角抿了抿“我的答案或许对你有些冒犯”
他含笑道:“我并不介意”
“月亮只是月亮,是人将自己的欲念加在了月亮上。月光无法清洗人身上的罪孽,那只是自我安慰的说辞”她说的很是平静,墨色的眸子映着星星点点的光亮。
温于归沉默了片刻又笑了起来,眉目舒展,只唇角抿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很浅。顾矜缓慢的眨了眨眼,着这一刻他鲜活了起来不再像庙宇里低眉垂目的菩萨,而是一个人,活生生的人。
“……今日不仅仅是为了小女的生日,更是为了宣布另一桩的喜事”温淮川面色含笑停顿了一下才徐徐又道“那就是小女温余棠与盛瑾的婚事,婚期定在明年的十月届时欢迎……”
盛瑾散漫的抿了一口酒,视线落在君鹤矣空空如也的身侧还好她不在,他有些不愿她听到这些事情,尽管她并不在乎。
台上人絮絮叨叨的又说了什么盛瑾也全当听不见只兀自品着酒,众人的视线或多或少的从他身上扫过,探究好奇亦或是瞧不上。
温淮川洋洋洒洒的讲完举起了手中的酒杯,薄如蝉翼的酒杯还未触及唇边,便听一道懒散的声音从台下传来。
“温先生说的婚约我这个当事人怎么不知道?”
这话一出众人哗然,温家能看上他都算是给他脸了,他竟还有胆撕破了。
温淮川却神色依旧温声道“小瑾高兴的喝醉了才说了这糊涂话”
话落便见两个佣人上前想要搀扶着他去休息,盛瑾却没动似笑非笑的瞧着台上的人“毕竟当初你同我父亲定下这桩婚约时我躺在ICU里正昏迷着呢,现在哪儿还敢不清醒啊”
宴会厅落针可闻,温余棠面色苍白,身行踉跄着转身离去。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说着顾矜转过了身,她逆着光站在台阶上有些俯视的瞧着他。
温于归松怔了片刻“当然”
“那天的事情你为什么放弃追责?”
好一会儿他似乎才明白过来她在说什么“我只是放弃了索要赔偿金”温于归说着眉心微蹙“那些钱对我来说算不上什么,对他们来说却需要用一辈子偿还。他们作恶受到法律的制裁就足够了,我不想增添苦难”
“你知道李红梅吗?”说着顾矜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的眼睛
那双沾染了的秋水的眸子蕴着些不解“她是谁?”
他似乎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大概真的是她多疑了顾矜正想着门忽然被人拉开,低低的啜泣声随着橙黄色灯光一同倾泻而出。
西目相视,温余棠连哭都忘记了,泪珠不受控制的顺着脸颊滑落“啪嗒”一下掉在地上。她纤细的眉蹙起,眼眶红红的泛着湿意像是被人欺负了一般,顾矜抿唇有些不忍的掏出了口袋巾。
温余棠咬着唇,瞧了眼哥哥又垂眸瞧了眼她伸出的那只手。
好一会儿,她还是伸手接过了那张帕子,低声道了句谢才与顾矜擦肩而过扑入了温于归的怀抱。
见此,顾矜也没再多留转身回了宴会厅。
“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你既没那个心便不是小棠的佳偶,我温家的女儿也不愁嫁人这桩婚约便就此作罢”温烨面上瞧不出多少怒气只是有些疲乏“到此为止吧,我累了”
顾矜瞧着站在人群中央的人,似乎有一堵无形的墙将他与人群隔开。他的脊背挺的笔首,整洁的没有一丝褶皱的衣衫将他的身形衬托的更为挺拔,妖颜如玉不过如此。
“既如此那我就不碍眼了”盛瑾说着高高举杯随后一口闷,淡金色的酒一滴不剩尽数没入口中转身而去。
视线有一瞬的碰撞他没有停留顾矜也没有再看去,己经不需要问他的名字了,此时她无比清楚的知道了他的名字——盛瑾,那个被她忘记的曾经的钢琴老师。
“小矜”君鹤矣就像是没有看到这场闹剧,只温笑着招了招手。
有些怪,但是顾矜并没放在心上。
她大步走来,君鹤矣握住她手的下一刻眉心便轻蹙“怎么这样凉,晚些回去让医生去一趟给你调调身子”
“不是什么大事”
“与小矜有关的都是大事”说着君鹤矣将她的手攥紧,就那样为她暖了起来。
“瑾哥”唐堂看了眼后视镜慢吞吞的说道“盛长安的电话……”
“不用管”盛瑾垂着眼片刻又道“手机拿过来”
唐堂才将手机递过去便见他熟练的挂断、关机、丢在一旁,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完全没必要接,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他这会打电话是因为什么,消息倒是灵通想着盛瑾冷笑一声。
许久,他有些疲倦的道“走吧”
盛瑾垂眼瞧着掌心那张帕子,良久,他闭着眼微微低头轻轻的嗅着帕子上的香气,那是她身让人安心的味道,只是这张帕子离开她的时间有些久了味道己经淡了。
不知怎么他又想起了方才两人视线相撞她阴凉的眸色,冷漠的让人心颤。
“逆子”盛长安一气之下狠狠甩了他一巴掌打完又愣住了,他属实没想到他会硬生生挨这一巴掌。
盛瑾白皙的面庞上迅速浮现出一个巴掌印,他却没什么动作只低头站在那儿,乖巧又听话。是了,他从小就是乖巧的小孩子,盛长安面色掠过一丝复杂却又痛恨的再次抬起手。
这一巴掌终究没能如了他的愿被盛瑾生生握住手腕“够了吧盛长安”他一双眼殷红,活像山野志怪中走出来的妖怪。
“你……”盛长安被他骇的后退了半步
盛瑾却一把将他甩开,步步逼近。盛长安被他甩这一下猛地撞上桌角,眼下却顾不得后腰的剧痛下意识的想要躲开他伸来的手。
瞧着他那瑟缩的样子盛瑾嗤笑一声,抓着他的衣领轻轻的为他抚平了衬衫上的褶皱“父亲大人您还真是一如既往”
他有什么资格这么对自己,想着盛长安一把将他推开提醒道“你不要忘了”
“父亲,我每时每刻都记得很清楚”盛瑾几乎是从口中挤出了这句话“您可也千万记好了”
他可太清楚盛瑾说的到底是什么了,盛长安又惊又怕迅速的涌现出一股恼怒“滚出去”文件砸在他身上又“啪嗒”一下掉在地上。
盛瑾默不作声捡起文件听话的滚出去,还顺便关好了门。
卸职公告几个字映入眼帘盛瑾眉头微挑草草翻看了两眼,他也就这点本事了。
那天几乎盛宁所有的人都瞧见了,执行总裁,哦不,是前执行总裁顶着巴掌印泪眼涟涟的从董事长办公室出来。“嘶,轻点”盛瑾说着往后躲了躲,又被他一把按住。
唐枕清掰着他的脑袋小心翼翼的将药膏糊在那道掌印上,厚厚的一层像是在糊墙“矫情,你什么时候废物成这样了那老东西的一巴掌你都躲不开”
“苦肉计没点伤人能信吗?”
“就盛长安干那点事说出去江城六月都得飞雪”唐枕清不爽的啧了声“都这样了你还得给他卖命”
唐堂从门缝里探出个脑袋,呆头呆脑的看了片刻轻唤道“瑾哥”
见他勾了勾手唐堂才走过来“纪少给您的”说着递出手中的小盒子。白色的小盒子上连个标都没,这大概又是纪少宁跑到段家为他寻来的祛疤膏。
盛瑾却没接只问道“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