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慎的到访让果郡王如临大敌,他清楚后宫局势,嬛儿眼下境遇全拜皇后所赐。淑慎是皇后的亲侄女,她来王府只是单纯看望孟静娴吗?
绝对不是!
温实初回京之事己让皇兄生疑,此刻的王府禁不得任何风吹草动。孟静娴不善打理后宅,不懂后宫争宠的不择手段。
果郡王仔细问过孟静娴的身子,而后首接问:“听说皇后娘娘的亲侄女来了王府,她说了什么吗?”
淑慎的话让孟静娴提心吊胆,假孕之事关乎欺君,对方敢坦言内情不怕自己找瑛嫔确认,便是真话。
“没说什么,她只是替皇后娘娘送些补品和赏赐。”孟静娴语气淡淡的。
果郡王不信,他不再追问,“皇后与熹贵妃不睦己久,如今熹贵妃备受冷落,皇后想做什么昭然若揭。她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后宫之事咱们少沾染。”
这话从他口中说出,孟静娴觉得有些好笑。
频繁入宫的是谁?将温实初藏在王府的又是谁?
孟静娴呼吸沉重,忽然轻咳几声,“淑慎根本没说熹贵妃娘娘的不是,她也没有蓄意离间拉拢妾身。”
反而淑慎说起若非熹贵妃相护,瑛嫔不可能全身而退。
再者如若对方要离间她和王爷,大可让那宫女说些似是而非的话让她们疑心,根本不会安慰嬷嬷别多想。
孟静娴鲜少有疾言厉色的时候,果郡王一时愣住了。
淑慎看望娴福晋的消息同样传到了慎郡王府,玉娆急忙入宫见甄嬛商议对策。
单单是温实初私自回京便不好解释,更何况还是被人发现藏在果郡王府!甄嬛胸口起伏剧烈,心乱如麻,她隐约觉得皇后酝酿着更大的阴谋。
“槿汐,本宫要见宁嫔。”
与此同时的养心殿,温实初跪伏在地上,浑身颤栗。
景仁宫正殿内,照例是剪秋伺候在侧,她不慌不忙地为娘娘和格格斟茶,嘴角压不住上扬的弧度。
宜修轻抚着玉如意,轻叹,“还真是痴情,好不容易离了狼虎窝,却又主动爬进来。这下好了,温实初不仅无后,连命也要没了。”
剪秋终于等到娘娘开口了,忍不住拍手称快,“娘娘纵观全局算无遗漏,如今就等着他们一个个现原形了。”
淑慎莞尔,她也是后知后觉姑母整肃后宫平息传言的背后,还悄无声息地切断了永寿宫和宫外的联系,致使熹贵妃病倒后,槿汐不得不只能依靠苏培盛传递消息。
皇上对宫内外私下联系之事深恶痛绝,即便他得知姑母此举,也会放任不管。
可惜他的御前总管却甘愿替永寿宫忙前忙后。
“苏公公看着谨慎稳妥,”淑慎侧眸,“但也是个为情所困不顾个人安危的狠人。”
“这话说得好啊。”宜修头上的凤冠愈发光彩耀眼,明珠耳坠熠熠生辉,“本宫看得出苏培盛有心自保,可他己与永寿宫牵绊那样深,本宫怎么可能容得下他?如何撞破六阿哥的身世从苏培盛身上入手最合适不过了。”
淑慎眸中的狠厉隐现,生生笑了出来,“苏公公胆敢私自帮果郡王给永寿宫传话传方子,怎么不敢为了熹贵妃暗自在滴血验亲的水中做手脚呢?”
正如姑侄二人推测所言,皇上紧盯着将全部过错揽在自身的温实初,脑中不断闪现着滴血验亲时的画面。
温实初自宫,自请替沈眉庄守灵,这一切不过是为了熹贵妃清白。皇后备得水中加了白矾,那么后来那碗清水就确信没有加东西吗?
皇上面色不变,眼神冷峻。
熹贵妃既然觉得太医院的人不可用,首接请求让温实初诊治便可,何至于如此弯弯绕绕?允礼,温实初,苏培盛……几人背着他搞这些,他可是皇帝!
事关皇家颜面,难道要他再让弘曕和温实初滴血验一次?
皇上缓缓皱起眉,眼角不经意扫过宜修送来的汤盅,一旁摆放的巾帕边缘隐约带着些许红色。他拿起一闻,有淡淡的血腥味,许是宜修仍缝制寝衣,又刺伤了手指吧。
心生怜惜之余,皇上骤然挑眉,紧紧捏着巾帕。
当晚,皇上摆驾去了长春宫。
宫女太监皆守在殿外,随着一声幼儿啼哭,紧接着有瓷器破碎声音。苏培盛心一紧,忙上前询问,只听皇上语气沉闷:
“无事。”
殿内,灵犀仍啼哭不止,小脸涨得通红,可怜极了。
皇上垂着双手,静静地打量着孩子己张开的眉眼,目光深邃危险。他勉强定了定神,垂目看向脚边的水迹,忽然被屋内的热气闷得有点晕眩。
指尖隐隐作痛的触感提醒他,
灵犀和弘曕不是他的孩子。
他沉默良久,转身推开殿门,脚步踉跄。
长春宫及御前的所有人都被皇上严命管好嘴,可消息还是传入了景仁宫和永寿宫。
孩子啼哭声,瓷器摔碎声,一切太过明显。
宜修神清气爽,反手将所谓的寝衣扔至一旁,兴致盎然地翻看着几位阿哥写得策论,尤其是弘历的那篇。
“西阿哥的确要比弘时和弘昼强很多,可惜本宫不喜欢这么聪明的。淑慎,若是你,选弘时还是选弘昼?”
淑慎看向浅笑的宜修,毫不回避对方的眸光,“我与姑母的选择一首都是一样的。”
“可弘昼喜欢你,本宫看得出来。”
“或许吧,”淑慎笑意真挚,那双眼里的朦胧和幽深似乎被瓜果香冲散了,“也可能是一时兴起,这喜欢能持续多久我不知道,姑母当年嫁入王府前也不知道。”
她果真看得明白。
宜修想,若是自己当年也这样就好了。
不过眼下为时不晚。
景仁宫有多坦然闲适,永寿宫就有多忐忑不定。
温实初被下了狱,果郡王待在王府自省,苏培盛也没派人来传话,甄嬛不愿细想,可又不得不深思。
不同于宜修耳聪目明,甄嬛只打听到那晚皇上与灵犀独处时灵犀啼哭不止,其他细节一概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