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宅寺的雨,密得像层不透风的帷幕,将整座古寺裹进浓稠的阴霾里。菩提树伫立在庭院中央,湿漉漉的枝干扭曲着,像是在无声诉说着被岁月尘封的秘密。顾清晚身着一袭黑色雨衣,雨水顺着帽檐不断滴落,她站在树下,眼神中透着决绝,手中的斧头高高举起,狠狠劈向那棵古老的菩提树。
每一斧落下,都溅起湿漉漉的木屑,发出沉闷的声响。雨水打湿了她的发丝,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当树身终于被剖开时,一股奇异的味道弥漫开来,不是想象中树脂的清香,而是一股刺鼻的腐臭。紧接着,淡蓝色的液体从树身涌出,顾清晚瞪大了眼睛,那竟然是脑脊液!
脑脊液顺着刻在树下的《金刚经》碑文缓缓流淌,在浑浊的积水中蜿蜒扭动,逐渐拼出一串数字——1701。看到这串数字,顾清晚的身体猛地一颤,那是他们初遇那晚的酒店房号。她的手微微颤抖,俯身捡起一截沾着脑组织的菩提根,用力碾碎,腐殖质中,半枚玉扣隐隐浮现,正是流产夜从傅砚辞衬衫上崩落的那颗。
就在这时,树洞深处传来一阵诡异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像是从另一个时空传来的召唤。顾清晚的机械左臂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缓缓探入树洞。里面的雪芽根系交错纵横,缠住了一团温热的血肉。当她将其拉出时,眼前的景象让她倒吸一口凉气——那是个泡在脑脊液中的胎儿,脐带连着一台老式投影仪。
顾清晚的手指微微颤抖,犹豫片刻后,还是按下了投影仪的开关。刹那间,一道刺眼的光芒闪过,二十年前的傅家地窖在雨中重现。全息投影启动,五岁的傅砚辞蜷缩在茶箱后,眼神惊恐。他眼睁睁看着母亲被几个黑衣人按进青铜甗,蒸汽迅速升腾,模糊了女人最后的尖叫。在茶汤表面,一个胚胎影像缓缓浮现,正是顾清晚此刻手中抱着的胎儿。
“这是你的本体。”少年傅砚辞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顾清晚猛地转身,就看到少年傅砚辞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湿透的白衬衫紧紧贴在身上,透出胸前的朱砂痣。“母亲被烹煮时,茶魂选中了你的基因链。”
顾清晚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还没等少年傅砚辞把话说完,她手臂上的雪芽根系如同一道闪电,瞬间刺穿了少年的咽喉。没有鲜血涌出,只有铂悦酒店的红茶香弥漫开来。“玩够了吗?”她的声音冰冷,充满了厌恶,“用全息投影扮嫩这套,在第二卷第九章我就拆穿过。”
少年傅砚辞的身体瞬间化作无数光点,随后重新组合成傅砚辞现在的模样。他的喉管处缠着量子脐带,嘴角挂着一抹诡异的笑:“但你没拆穿这个。”说着,他猛地扯开衬衫,心口的手术疤突然裂开,变成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紧接着,一个浑身布满金纹的婴儿从黑洞中缓缓吐出——与顾清晚流产的孩子一模一样。
就在这时,暴雨突然变得更加猛烈,裹挟着佛钟的碎响。婴儿缓缓睁开复眼,瞳孔中射出一道道《茶经》全息投影。顾清晚在密密麻麻的经文间隙中,看到了一个惊悚的真相:光宅寺的佛像腹中,藏着她历次轮回中被剥离的记忆晶片。
“你每杀我一次,我就往佛肚里存一片你的灵魂。”傅砚辞的机械手指插进婴儿的囟门,扯出一把沾满脑浆的茶刀,“要不要猜猜,现在这里面存了多少个‘你’想杀我?”
顾清晚还没来得及反应,她的机械左臂再次暴走。雪芽根系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迅速缠住婴儿,将茶刀反刺入傅砚辞的心口。就在刀锋撞上量子心脏的瞬间,整个光宅寺开始剧烈坍缩,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扭曲变形,佛龛化作铂悦酒店的电梯面板,显示楼层的数字正是她流产当日的日期。
“认知同步率300%。”AI管家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陆南星的哭腔,“警告!记忆晶片开始融合——”
就在这时,菩提树突然爆炸,强大的气浪将顾清晚掀飞出去。她在混乱中紧紧抱住婴儿,发现婴儿的后背刻着一串二进制佛偈。顾清晚顾不上手臂的剧痛,迅速在脑海中翻译,当得出结果时,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那竟是傅砚辞在第二卷终章咽气前的最后一句话:“找到真正的茶皿,那里藏着...”
一块飞溅的佛骨刺入她的右眼,剧痛让顾清晚几乎晕厥。但就在这剧痛之中,量子视界突然开启,她看到了二十八世纪的自己正站在同一个地方,将傅砚辞的机械心脏埋入树根。那个未来的自己小腹隆起,孕肚表面浮现的竟是此刻婴儿的胎动轨迹。
“莫比乌斯环。”傅砚辞的残影从血浆中缓缓凝聚,他的手指穿过顾清晚溃烂的眼窝,声音冰冷,“你永远在杀死未来的自己。”
顾清晚的脸上露出一丝决绝,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捏碎眼眶里的佛骨。骨碴在掌心迅速重组为茶匙,她毫不犹豫地顺势捅进傅砚辞的量子心脏:“但这一次,我会把环烧断。”随着匙柄裂开,里面一个微缩的Ω原型胚胎露了出来,正与她手中的婴儿同步脉动。
光宅寺彻底坍缩为量子奇点,周围陷入了时空归零的绝对寂静。就在这时,一首安静的婴儿突然开口,声音竟然是二十岁傅砚辞与二十八世纪考古学家的混响:“你猜,我们谁先爱上了虚构?”
顾清晚抱紧婴儿,眼神坚定,尽管周围一片黑暗,但她知道,这场跨越时空的纠葛,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