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从太傅府出来,随家大公子还在劝他,他说太子心胸狭窄,又平庸懦弱,即便你退让,他们将来也必容不下你,陈王之祸你忘了吗。
今上登基后将他父亲最宠爱的弟弟陈王虐杀至死,一家老小连尚在襁褓中的儿子都不能幸免。
可殿下没有言语,他心里很清楚,就算不争母妃和赵家做的那些事,父皇偏宠他的最后都会算在他的头上。
他的父皇想要立他为太子宠爱是一方面,可更多的是忌惮太子和其母族,怕他们谋反,所以他扶植了赵家和左相一党。
殿下游历回来告诉了他父皇所见所得,说到了沸腾的民怨,他劝谏父皇要勤政,不可对赵家恩宠太过,于母妃也是无益,说流民作乱是因为穿不起衣吃不饱饭。
他觉得江山风雨飘摇,倾覆在即,有什么好争的呢,可朝臣们和他的父皇好像不知道,可能是知道但不想理会这些,皇帝还斥他稚子无知。
再后来他就没劝过了,他和太傅说他什么都改变不了。
是啊,今上不会因为三言两语就变成了明君,赵家乡野出身,一朝登了天子堂享了富贵荣华,哪里有什么家国天下之念,只会想要得更多。
我从前没有来服侍殿下的时候觉得他过的很是风光,可如今也觉得不过是烈火烹油,他分明才十二岁,可为什么太傅和随公子总是把他当成大人来对待呢。
我都嫌随家大公子话多时,迎面碰上随家的仆从,他说是去国公府报信的,说是姜大小姐偷偷跟着他那窜天猴的二哥三哥骑马去了姑奶奶去郊外打猎,回到半道才发现把妹妹丢了,也不敢回家去找外祖母救命了,太夫人正命我去国公府报信呢。
随大公子听了也担忧,说要丢了不得要我姑姑的命啊,然后匆匆告辞而去。
他刚转身一走,七殿下也很生气的说怕不是他二哥三哥把她丢了,是刚学会骑马不肯回呢,一点也不让人省心。
随行的侍卫不多,在京城尚可,若是出了城这便难说了,可他冷着脸说我们啰嗦,根本劝不住。
我心里有几分担忧,这京郊可以打猎的地方可多了,这要一个个找去怕是城门也要关了。
可出了城他却首奔报国寺去,他说安国公夫人又有身孕了,她说要去报国寺里求菩萨保佑阿娘生个小妹妹,可是阿爹阿娘不让,连亲戚家都不带她去走动了,说她十岁了该静静心了。
去年冬天她的爹娘就不许她出门了,好在还允许她到隔壁串串门,许她在巷子里放放紫鸢,西境一乱,太多人盯上了她的亲事。
她可不知道这些,很是不忿的问昭容小表妹:“你说,我哪里心不静了。”
昭容小表妹嗤笑了一声,一侧头瞧见了七殿下进来了,又眨巴着眼睛问他:“表哥,你觉得阿嫄心静吗?”
然后我就见姜大小姐正撅着能挂油瓶的嘴望着七殿下。
殿下干咳了一声,舍弃了自己的良心说:“挺静的。”
她还不依不饶的:“殿下,你看你几岁的时候就可以自己到处跑了,我十岁我阿爹阿娘还不让我自己去集市,就因为我是女儿家吗,女儿家怎么了,你十二岁了,不照样打不过我。”
殿下方才耳根还有些红,此刻脸都红了,我猜是气的。
又见他咬了咬后槽牙大概是忍下了,然后又很是无奈说:“那下回我去寺里帮你求。”
然后小表妹也很是善解人意说:“对啊,下回我和表哥一起去寺里帮你求。”
她很是没良心的摇了摇头:“殿下不行,你成日冷着脸的,菩萨本来要给妹妹的也会被你吓成弟弟的,昭容你帮我求。”
我再看七殿下的脸色,似乎真的很想抽她一顿,小表妹好像也很想抽她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