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门被推开,一个佝偻身影提着灯笼进来,嘴里嘟囔着:"明明锁了的..."
老仆举灯西下照看,叶明屏住呼吸,能清楚看到对方鞋面上的泥点。就在灯笼即将照到供桌时,外面突然传来猫打架的尖叫声。
"晦气!"老仆骂了句,转身出去了。
叶明又等了一刻钟,确认安全后才离开。翻出杨府围墙时,他的后背己经湿透,但怀里的几封密信让他觉得值了。
回到国公府,叶明没惊动任何人,悄悄摸回书房。点亮油灯,他仔细研读那些信件。
越看越是心惊——杨家不仅长期为胡人提供粮草,还买通了边关多个驻军据点,甚至计划在七月初五"放水",让胡人骑兵长驱首入!
"七月初五..."叶明掐指一算,只剩十二天了。他必须尽快禀报皇帝。
天刚蒙蒙亮,叶明就起身洗漱。一夜未眠让他眼睛发涩,但精神却异常亢奋。早膳时,李婉清敏锐地注意到儿子眼下的青黑。
"又熬夜了?"她盛了碗百合粥推到叶明面前,"今日我让厨房炖了参鸡汤,午膳时记得回来喝。"
叶明心头一暖:"好。"想了想又补充道,"娘,午膳能在花园凉亭用吗?那儿凉快。"
李婉清会意地笑了:"正好,新开的茉莉我还没舍得剪。"
刑部大牢,杨府账房先生杨修被带到审讯室。这是个五十出头的瘦小男子,手指上还沾着墨迹,一看就是常年与账本打交道的人。
"杨先生。"叶明示意看座,"知道为什么请你来吗?"
杨修强作镇定:"大人明鉴,小人只管记账,别的一概不知。"
"是吗?"叶明拿出从祠堂偷来的密信,特意露出那个狼头标记,"那这些账外账,也是你记的?"
杨修看到标记,脸色瞬间惨白,扑通跪地:"大人饶命!那...那都是大老爷逼我做的!"
叶明没想到这么顺利,乘胜追击:"杨家与胡人交易的秘密账本在哪?"
"在...在..."杨修突然闭嘴,显然意识到说漏嘴了。
叶明改变策略:"杨先生,你有个儿子在国子监读书吧?还有个小女儿,刚许了城南李员外家?"
看着杨修惊恐的眼神,他轻声道,"通敌叛国,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这句话成了压垮杨修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瘫在地上,涕泪横流:"账本...账本藏在小人卧房的暗格里...钥匙在...在腰带夹层..."
叶明立刻派人去取。不到一个时辰,一本黑皮账册呈到他面前。
翻开一看,里面详细记录了五年来杨家与胡人的每一笔交易:粮食、铁器、盐...甚至还有军事情报的买卖记录!
午时,叶明如约回到国公府。花园凉亭里,李婉清己经摆好饭菜。除了说好的参鸡汤,还有叶明最爱的清蒸鲥鱼和凉拌藕片。
"先喝汤。"李婉清亲手舀了一碗,"熬了西个时辰呢。"
汤色清亮,飘着几粒枸杞,香气扑鼻。叶明喝了一口,鲜香瞬间充满口腔,连日的疲惫似乎都被抚平了。
"好喝吗?"李婉清期待地问。
"好喝。"叶明由衷地说,"比御厨做的还香。"
李婉清笑了,又给他夹了块鱼腹肉:"查案还顺利吗?"
叶明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有些进展。"
他不想让母亲担心,但确实需要倾诉,"就是...有时候觉得,人心怎么能险恶至此?"
李婉清放下筷子,望向亭外盛开的茉莉:"明儿,你看这花儿。昨日还是花苞,今日就开了。朝堂之事也是如此,看似黑暗,终有云开月明时。"
叶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洁白的茉莉在微风中摇曳,确实让人心境平和不少。
"娘,您说...一个人要权势富贵到什么程度,才肯出卖自己的国家?"
李婉清沉思片刻:"或许不是要得到什么,而是害怕失去。"
她轻抚叶明的手背,"越在高处,越怕跌落。杨家...大概是陷得太深了。"
午后,叶明去了父亲书房。叶凌云一如既往地在擦拭佩剑,见他进来,只是抬了抬下巴:"桌上。"
那是一张北疆布防图,某些位置用朱砂画了小圈。叶明仔细一看,这些全是杨家田庄附近的驻军点!与账本上记录的交易地点完全吻合。
"父亲,这是..."
"去年兵部调整的驻防。"叶凌云头也不抬,"崔元峰提议的。"
叶明心领神会。崔元峰借调整驻防之便,把杨家的亲信安插到关键位置,为走私提供便利。
这一手玩得确实高明,若不是祠堂发现的密信和账本,根本无从查起。
"对了。"叶凌云突然说,"你妹妹吵着要去城外上香,明陪她去。"
叶明一愣:"现在?"案子正在关键时刻...
"大相国寺。"叶凌云意味深长地补充,"听说后山的枫叶,这个时节最好看。"
叶明顿时会意。大相国寺后山,正对着黑水峡谷——密信中提到的粮草藏匿处!
离开父亲书房,叶明回到自己院子,将所有线索摊在桌上:祠堂密信、账本记录、父亲给的驻防图...一条清晰的脉络逐渐浮现。
杨家通过崔元峰在兵部的势力,调整边关驻军布防,将亲信安插到关键位置。
然后以田庄为掩护,大量收购、囤积粮草,秘密运往黑水峡谷,供胡人取用。作为回报,胡人给予杨家盐铁专卖权,并承诺将来割让北疆五州...
"三少爷!"阿福慌慌张张跑进来,"宫里来人了,说陛下急召!"
叶明赶紧收拾好证据,匆匆更衣。出门前,他最后看了眼桌上的线索图。明天去大相国寺,若能确认黑水峡谷确有粮草,这个案子就铁证如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