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年节可是和皇室宗亲打好关系的大好时机。”
“如今没了惠贵人碍手碍脚,所有的功劳可都是您的了。”
“皇后病病歪歪,您若是把此事处理得当,皇上自然会记得您的功劳,您正好也能趁着此事,让皇上和太后看看您的本事。”
“宫权未必只能放在皇后手中。”
曹琴默轻声开口,不大的声音却充满了诱惑性,顿时便瞥开了华妃的心思,华妃看着底下其貌不扬的曹琴默,心中似笑非笑,若是没了帮她办事的能力,她何必要护着对方和温宜公主。
不过好在这条狗她并没有白养。
华妃的阵营中,丽嫔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但曹琴默却相当于猛虎的利爪,除掉华妃看着所有不顺眼的人或事。
而那日过后,皇上对沈眉庄颇为怜爱,并许了对方协理六宫之权,一时间风光无限,仅次于华妃之下。
华妃手握宫权,惠贵人深受皇上宠爱,但因着西北的战事,皇上不偏不倚,今日去了惠贵人宫里用膳,明日便歇在翊坤宫,倒是也形成了平衡的局面。
皇后避而不出,宫里唯有这两位最出风头。
坤宁宫。
“娘娘。”
剪秋看着还在培土的皇后,恭敬的站在花圃的外围。
待绘春伺候她净了手之后,皇后方才看向对方,“什么事?”
“这是华妃拟给皇室宗亲的节礼单子,特呈上给娘娘过目。”
看到剪秋手中拿着的东西,就算皇后不打开,也知道今年的节礼必定比往年贵重许多。
“这和内务府的年节规制不大相符吧,告诉华妃了吗?”
宫里的一饮一食都有祖制规矩,且这年前战火四起,国库空虚,内务府那边自然也不富裕。
从前宜修准备年节单子的时候,都要绞尽脑汁,方才能不出差错。
华妃倒是很大手笔。
“回娘娘的话,内务府约么是告诉华妃娘娘了,但华妃说今年是皇上登基后的第一个年节,自然要和往年有所不同,方能显示皇家威仪。”
听到剪秋这么说,皇后冷笑了一声。
内务府准备的银子就那么多,华妃想装大方,那便让她自已想办法吧。
“皇上既然允了华妃准备年节之事,自然这里的事情都由华妃做主,只要内务府的人提前告诉了她实情,其他的事用咱们操什么心。”
见皇后娘娘直接把单子扔在了桌子上,不再过问,剪秋面露惊讶。
“娘娘,华妃娘娘今年准备的如此厚重,就怕皇室宗亲那边有闲话。”
这也是剪秋今日过来汇报的主要原因。
从前大家都是一样的,但如今换了华妃,这么多真金白银流进了自已的府里,他们怎么会说华妃不好呢。
听到剪秋这么说,皇后冷笑一声,“随他们说去,皇上既然不让本宫管,本宫自然不会过问。”
“对了,院子里的牡丹有些歪了,回头让花房的人过来培培土,明年还要开花呢。”
见皇后娘娘不愿多言,剪秋无奈也只能退了出去。
待剪秋走后,皇后瞥了一眼桌子上的年礼单子,嗤笑了一声,转而去了偏殿练字。
如今有华妃替她操持这些事情,她倒是有了很多空闲时间来忙些自已的事。
而另一边,皇后宫里没有任何风声,皇上对此也不发表任何意见,内务府的人不敢在华妃面前多言,年礼的事便这般被华妃敲定了下来。
“娘娘,内务府送来的银子和东西根本就不够,那多出来的部分是咱们自已补上吗?”
华妃看着面前的绸缎,眼中仍透露着不满意。
她面前这绸缎虽然是金线织的,但手艺还是太粗糙,看着不够华贵,今年是她掌权后的第一个年节,她一定要惊艳四方。
不仅衣裳要漂亮,首饰更是要出彩。
“皇上信任本宫,本宫自然要办的漂漂亮亮的,从前皇后小家子气,所以皇室宗亲中愿意替皇上说话的人不多。”
“今年本宫就是要让皇上看看,这些事不仅皇后能做,本宫也能做的很好,甚至比皇后更好。”
华妃捏着面前的绸缎,有些不满意的扔在了地上,皱着秀眉开口说道,“告诉底下人,别想拿这些东西来糊弄本宫,找不到本宫要的东西,就是他们无能,本宫不管花多少银子,东西一定要最好的。”
见华妃生气了,颂芝连忙把这一匹前进的布往一旁踢了踢,并给华妃倒了杯水,温和的开口劝道,“娘娘对这衣裳不满意,让人重做就是,反正现在离年节还早,大把的银子花下去,底下人自然会把好东西送来。”
“不过奴婢看,这金缕纱已经比宫中的手艺好上了太多,娘娘就是穿着这一身,也一定能把其他人都比下去。”
听到颂芝这么说,华妃得意的挑了挑眉,她对自已的容貌相当自信。
但一想到年节,她自然便想到了年节的大窟窿,为了彰显自已的本事,华妃足足把年礼加了一倍之多,内务府给的东西和银子根本不够,剩下的可都要她自已想办法补上。
但每年年宴,华妃从里到外都要置办首饰、衣裳,也是一笔不小的花销,这样算下来,手里的银子便有些不凑手了。
想到这里,华妃咬了咬银牙,望向不远处的金缕纱,皱着眉开口说道,“行了,既然你这么说了,便让绣娘赶身衣裳出来吧,本宫就算是穿着这个,也一定能把惊艳四方。”
她本是对这布料不满意,但如今也没有其他好办法了。
听华妃如此开口,颂芝有些惊愕,她们娘娘在打扮上一贯是精益求精的性子,今年竟然能勉强自已,看来年节的窟窿确实不小,让她们娘娘连这些都能将就。
想到这里,颂芝便有些心疼自家娘娘,从来她们娘娘也没有这般委屈过自已,但无奈这件事她也说不上什么话,便只好应了下来。
话音刚落,便看到周宁海面带喜色的进了正殿,“娘娘,大将军来信了。”
听到周宁海这么说,年世兰顿时便坐直了身子,连忙开口说道,“哥哥在信中是怎么说的?”
见状,周宁海不敢打哈哈,连忙开口说道,“大将军说他今年回京过年,另外大将军知道娘娘今年代皇后操持年宴之事,唯恐娘娘手头紧,特意送了很多银票过来。”
看到周宁海呈上来的银钱匣子,华妃眼睛顿时亮了几分,看到里面放着整整齐齐的两沓银票之后,她的声音都软了几分,面色也带了几分思念。
哥哥从小到大都是这般,不肯让她受一点委屈。
“还是哥哥知道心疼本宫。”
见事情有了转机,颂芝连忙开口说道,“大将军向来最疼娘娘了,大将军一定是知道娘娘到了年底要花钱的地方多,所以特意回来给娘娘撑腰呢。”
“今年大将军回京过年,又送了这么多银票来,娘娘可要好好打扮打扮,也是给大将军和皇上争一口气呢。”
颂芝很快开口说道,顿时便把华妃哄的眉开眼笑。
哥哥要回京,这边说明边关的战乱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回京之后皇上必然还有嘉奖,这怎么不算是一个好消息呢,想到这里,华妃的精气神比刚才也好了许多。
“既如此,那便让下面的人好好尽心,找这好东西送上来,你且告诉他们,只要是尽心为本宫办事的,本宫一定重重有赏。”
华妃眉飞色舞的开口,想到自已不用勉强穿自已看不上的衣裳,心情顿时便好了许多。
华妃给了宗亲厚礼,确实让皇室宗亲说了华妃很多好话,但这些好话不是在后宫说的,而是在前朝。
听到前朝官员对华妃大加夸赞,说华妃贤德,堪为妾妃之表率。
闻言,坐在上首的皇上面色喜怒不形于色,看不出是不是高兴。
华妃不过是一介后妃,哪里有那么多银子能够赏赐?除了年羹尧、除了年家,谁能给华妃这么多银子?
而给皇室宗亲送厚礼,到底是华妃的主意,还是年家有意为之?或者说是不是年羹尧有意为之?
皇上不敢细想,但很明显,华妃此举已经触动了皇上对年家的猜忌之心。
华妃厚赏皇室宗亲的银子从哪里而来?他既没有赏年家这些银子,年家又是从什么地方得到了这么多银子?还悄无声息送给了宫里的华妃,这后宫到底是谁的后宫?
皇上在养心殿发了脾气,连苏培盛都吃了瓜落,整个养心殿连大气都不敢喘。
苏培盛跪在地上,把翊坤宫的那位骂了个七百二十遍,但心中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皇上呀皇上,你既给了那位无上的权利,为何又要求人家守规矩。
规矩这个东西想来都是给没有权利的人制定的,华妃手握宫权,如何能不为自已谋私利。
“启禀皇上,夏刈在殿外求见。”小厦子的一番话,顿时便让苏培盛心里松了一口气,皇上恼怒年家,殃及的池鱼自然便多了。
华妃手握宫权,年家又是权势滔天,宫里为他们办事的人自然便多,这哪是他一个太监想防范就能防得住的,不过这般明显被皇上抓住了错处,苏培盛心中也十分恼火。
苏培盛退出正殿之后,便手段凌厉的处理了往宫外通消息的几个小太监,杀鸡儆猴,宫里方能安生点,最重要的是,他要用实际行动告诉皇上,他不是没有作为,而是年家的权势,令人趋之若鹜。
“奴才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夏刈作为血滴子的首领,身负替皇上刺探情报的作用,深受皇上信任。
见到夏刈,皇上脸色依旧阴沉,他沉声开口说道,“这一路可打探出了什么?”
听到皇上这么说,夏刈不敢有丝毫的隐瞒,恭敬的开口说道,“回皇上的话,奴才一路从西北过来,西北各镇皆称颂年大将军功德,年大将军所到之处,官员跪地迎接。”
“另外,奴才探听到,罗卜藏丹津之乱,于三日前我军已大获全胜,年羹尧将军尽获其人畜部众,但奏章仍在路上,并未呈京。”
夏刈话音一落,整个养心殿鸦雀无声,西北战事已解,但年羹尧并未将消息透露给京都,甚至说此番战乱到底缴获了什么,皇上也都不知道。
难怪,难怪华妃有那么多银子送给皇室宗亲!
难怪年家出手如此大方,连她这个皇上都看得眼热。
战争财最是好发,不过皇上此时不免细想,年羹尧征战多年,到底是唯有这一次是这般行事,还是每次都是这般?
华妃那如流水一般的银子是不是都是这样来的。
年家的眼里到底还有没有自已这个君上,年家效忠的到底还是不是朝廷?
此时皇上不由得庆幸,好在华妃没有子嗣,不然自已这个皇位怕是都要坐不稳了。
“跪地迎接!看来年羹尧确实居功自傲,言官所言并不是无中生有。”
皇上沉声开口,心里已然给年羹尧下了定论。
年羹尧行事如此跋扈,朝中自然也有看不惯他此举的言官,只是皇上看重年家,所以从前并未严处。
听到皇上这么说,夏刈的身子伏的更低了。
他跟随皇上多年,自然知道皇上已然动了气,或者说,在皇上听到年羹尧要求官员跪地迎接的时候,便已经动怒了。
前朝臣子唯有官位高低,但都为人臣,身为人臣,是不用对旁人跪地迎接的,唯有在面对皇上的时候,才需如此。
年羹尧竟然让百官跪地迎他,此举实在是僭越至极。
“皇上明鉴,奴才一路巡察,年羹尧确有大不敬之举,至于如何发落,还得皇上定夺。”
身为血滴子,知道很多糟心事,更知道皇上对年家的忌惮之心早已不是一两日了。
如今年羹尧行事如此不检点,这便是逼着皇上提早对年家动手。
“你且下去好生探查此次西北之事,无论大小,朕都要知情。”
皇上沉声开口,闻言,夏刈恭敬的应了一声,很快便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