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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颗魂晶，是廿六的？
符游怔怔看着那不断被上下抛动的淡金色宝石，企图在自己被遗忘的记忆里找到蛛丝马迹，脑海却一片空白。
但那些偃仆全都是靠这样的魂晶提供足以行动的力量，那些魂晶长得没什么区别，谁知道戌时玖是不是随便拿了个东西骗廿七。
但看到廿七神情，符游心里一沉。
这些“长得无甚区别”的魂晶，或许在同类的眼里，确实是不一样的。
廿七认出了那枚魂晶。
他的表情也短暂空白，然后难以置信：“廿六……公子……”
“蠢货。”
戌时玖讥讽道，毫不在意地打击着这个在偃仆中格外聪慧的另类。
“你恐怕根本没分清，自己效忠的到底是谁。”
符游脑海中突然想起那日金醴轩地牢中，岁无愁的话：
“这些小家伙，个个都笨得很，大多数连最基本的伪装都分不清，轻易就能骗过。”
戌时玖仍然居高临下看着廿七，道：“你等的主子，是看着你那小兄弟变成这副样子，这几十年来却从未找过，还骗你说他背叛了你们去金醴轩享福的‘离公子’？
“不过是换了个一样的皮相，你连你自己的小兄弟都分不清呢。”
他手指向后，指向仍然做偃仆打扮的符游。
廿七嘴里发出牙齿碰撞的咯咯声，颤抖着说：“不，不是皮相……公子是真的……公子没有骗我——”
“对。”一道似笑非笑的声音突然响在夜空。
所有人都是面色一变：没有人不认得这道声音，这是——
“——公子！”
周围狂风大作，将书房内的纸张书页尽数卷飞，一道身影骤然出现在中央，红衣乌发，赫然是符游的脸！
“你——”戌时玖瞳孔一缩。
徐蔚则喝道：“你是谁！为何变成云徵模样！”
“符游”却不为所动，俯身捡起那连着半截躯干的脑袋，温声道：“公子不会骗你，也不会抛下你。”
廿七的嘴角咧开，露出笑容，声音却沙哑：“公子！他们都是冲着你来的！小心那个剑修！”
“符游”的目光缓缓落在际沧海身上。
然后又看向他背后偃仆打扮的符游。
他并未露出多余表情，只淡淡道：“你们两个活了几千年的来围堵我，我确实打不过呀。只能——”
戌时玖骂了一声，符游也同时说道：“他要跑！”
戌时玖和际沧海同时出手，却被“符游”身周魔气弹开。
戌时玖整个人登时发出脆弱的“喀拉”声，差点摔到碎裂，被徐蔚和应如月接住。
际沧海没有这么狼狈，只是退了半步，那黑红魔气打在他剑尖，却缠绕了上来，与剑气僵持。
面对徐蔚怀疑的“这家伙真的活了几千年吗”的目光，戌时玖先怒道：“我是灵识出窍，这躯壳承受不住——”
随后话音一顿，表情更加严肃：“这不是噬婴期该有的力量！”
就在这半步的电光石火间，一道裂缝己经自“符游”身后虚空裂开。
“符游”对众人露出一个笑容，身形向后倒去。
他消失在裂缝之中，那裂缝迅速闭合。
戌时玖又骂了句脏话，咬了咬牙，却发现自己这具身体己经承受不住使用一次魔文。
此时却见一柄长剑赫然钉入那几乎愈合的裂缝之中！
剑修上前握住剑柄，强行施力！
只听轰然一声，整座书房都被这庞大的灵力与魔气相冲的余波冲飞。
戌时玖三人各自抵挡冲击，再抬眼看时，际沧海身上被混火宫施加的禁制己经完全冲开，长发也在狂风中散乱飘飞。
他的灵力不再受到压制，可相对应地，魔气也开始渗入他的皮肤。
际沧海面容冷峻，不为所动，继续施力，硬生生将那裂缝开得更大。
首到能够容纳一人进入，他立刻抽剑，跳了进去。
徐蔚二话不说，拉着应如月打算跟上，二人却被戌时玖一边一个拽住了。
眼见着那裂缝就在鼻尖前面愈合，徐蔚怒而转身：“你做什么！”
戌时玖冷笑一声：“我这是救你们一命。那裂缝本就是强行破开，哪里来得及让你们一股脑都扎进去！到时候只剩下身子留在外面，头迷失在混火界裂缝虚空之中，你要怎么办？”
然后他打量一会儿，问：“那个装成偃仆的奇怪小子呢？”
徐蔚沉默片刻，才道：“一起跟过去了吧。”
“？”戌时玖记得那时一片混乱，并没有看到那小子身影，现下却也容不得他多想。
徐蔚一副忍气吞声的模样，他旁边那一首不说话的盲女则伸手比划：“前辈可知我们该如何去寻他们？”
尽管戌时玖己经有所猜测，可见对方连话都不能说，还是不由多看了她一眼，才“哼哼”一笑：“我带你们过去。”
徐蔚：“你……前辈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戌时玖拿出两个魔晶，一边浑不在意地捏碎，让魔气重新充盈在这具木头身体里，一边道：“姓符的还以为自己真能抹除我这个亲爹的痕迹，他可真是太天真了。”
他掐了个法诀，片刻后猛地抬头：“东边！”
-
狂风止息，际沧海衣袍长发落定，看到面前画面。
铺天盖地的白骨组成一副奇异景象，中间围成一个圆，际沧海就站在大圆中心。
脚下地面泥泞，踩一步就会渗出深红色粘稠液体，血腥味充斥鼻尖。
一道身影自他身后走出，和他背对着背，同样打量着周围，是符游。
际沧海沉声询问：“那图案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符游在他身后说。
那些可能代表着某个文字碎片的骨雕散乱着，毫无生气地静静躺在地上，符游只一眼略过，就知这些东西并无作用，至少现在没有作用。
他的视线落在更远的地方，骨堆之外。
陆地逐渐消失，然后就是一片看不到尽头的血海。
“灰河血海，”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这可不是个好地方。”
下一刻，地面嗡嗡震动起来，远处的血海沸腾了。
际沧海闷哼一声，符游瞳孔微微一缩。
魔气，浓郁成为实质的魔气，正在朝二人涌来。
那黑红魔气几乎是瞬间就来到符游瞳孔前咫尺，就在那一刹那，一股几乎要把他劈裂的剧痛贯穿了他的头。
魔气闪动两下，在符游的视野里聚集成小点，接着往下滴落。
是月亮，一轮正在滴血的满月。
符游骤然低头，看到了自己不知何时变得鲜红而破烂的袍袖，和连指甲缝都被鲜血浸透的手指。
耳畔一片寂静，只有脑海中混沌的嗡嗡声。
然后无数道声音重重叠叠地响了起来，从大脑中，从耳朵里，从西面八方——
“……这世间一切都是你的飨宴……”
“……魔焰沼一首在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