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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这事情不对。
他们因为意外……或者说被应如月算计之后，被迫来到混火界，说是要找个东西，但就连应如月都“看”不到接下来要去哪里行动。
际沧海一贯心思不外露，带他们穿过黑沙几座小城。十六城相互往来频繁，道路相当容易辨认，际沧海动作不怎么犹豫，符游起初只以为是他一贯的行事风格。
但他后来展现出对混火界的熟悉程度，不像是两界封闭之后、第一次来到混火界的灵修。
符游现在知道际沧海要去灰河魔焰沼找至阳之物，可际沧海自始至终没有问魔焰沼在哪里。
际沧海活了三千多岁，和北斗书院往来也算密切，符游原先觉得他就算真来过混火界，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
但一路上际沧海的态度总是透着几分诡异，就好像……要做一些难以宣之于口的事情。
于是他试探了一句，问际沧海去哪里。
魔焰沼在黑沙东边，若是际沧海来过，便知道路。
……但得到的答案却是北边。
际沧海的回答太过肯定，就连徐蔚都察觉到了异常。
“前辈您……”
际沧海淡淡扫了他一眼，徐蔚便噤了声。
于是际沧海说：“都吃完了，那就走吧。”
三人一剑灵离开酒楼，往北边城门而去。
正值北边市集开市之时，路边摊位留出来不少，正经摆出来买卖的却没几家。
几个行商在摊位上挑挑拣拣半晌，最后一人全部拉走，那摊主便松了一口气似的收了摊，让行商跟他一同回去取货了。
徐蔚忍不住在另一处摊位前停下。
他一过去，符游也凑了过去。应如月察觉到徐蔚离开，便停下脚步，于是际沧海也被迫停了下来。
面前摊主是个身材瘦小的魔族，摊前也是骨雕，却以女子钗环首饰为主，许多都是仲灵界的式样。
魔族女子甚少喜欢人族女子的装扮，而对魔修来说，这些首饰又精巧不足，因此并未受到太多行商青睐。
摊主看着他人卖出的骨雕，颇为眼热，见人过来便是一喜，却又是一惊：“大大大人这只是我家积压的货品，这一波卖掉就不再做了！”
徐蔚奇怪：“什么？”
符游在一旁乐了：“‘积压的货品’？你这样说，还怎么卖得出去？”
摊主呆滞片刻，突然松了口气：“……我还以为是北边来的那些大人们……嗐，我也不想让自家的货物贬值，只是现在流离城盯得紧，各家各户都在赶制离公子的货物……”
他余光瞥见几个暗红色衣袍的魔修，立刻噤声。
徐蔚拿起一根骨簪，又放下了。他对女子首饰并不算一窍不通，竟然都不太能看上眼。
符游却饶有兴致地指着一根簪子，说：“这个好，这是古时候的样式，最早可以追溯到上个纪元呢。”
“是吗……”看在对方是天地灵物的份上，说话内容还是十分权威，徐蔚又转而拿起符游说的那根簪子。
摊主一下露出笑容：“这位小公子是识货之人！不瞒你说，这些饰品式样是我爷爷根据枯骨城流传下来的古画复原的，正是上古时期的样式！”
徐蔚：“多少钱？买了！”
骨簪价格不贵，只要几枚魔珠，徐蔚和应如月来到混火界几日，也有些能换到钱的本事，立刻掏钱拿下，又偷偷瞥了应如月一眼。
符游安慰他：“别多想，应姑娘肯定能听到的。”
徐蔚：“……”
符游对其他式样也颇感兴趣，看了一会儿，抬头问：“北边那位大人，向你们定的都是什么东西？竟要每家每户都一起做才做得完？”
“我家做的还是饰品。不瞒您说，我家一首就只会做这些饰品，从前离公子那边偶尔派人送来图纸，我们就照着他画的样子做上一批送回去，也算是照常合作。”
“唔？看来你们家还算有余力的，能让你空出来卖货？”
摊主嘿嘿一笑：“见笑了。离公子这次送来的都是旧图纸，我们都很熟练了。
“难的是祸石他们那条街的人！他们每户都被分了一张图纸，要将骨头雕成图纸上的形状。有的形状简单，有的又刁钻，前些日子祸石和佘柳他们一起对了下各自的图纸，都看不出什么名堂。
“但这次北边源源不断有新鲜骨头送来，量太大了，那就雕着呗。”
“哪儿来的这么多骨头啊？”符游讶异，“北边给屠城了？”
“……差不多吧。听说都是得罪了那位的……”
一抹暗红色衣角从余光里飘过，摊主便不再说话。
符游半真半假地说了句“真可怕”，一旁徐蔚也暗中赞叹地看了符游一眼。
不愧是前辈，三两句就让这魔族都交代了，天地灵物的境界果然是他这等只活了六百多年的凡人所不能比。
他还等着“剑灵前辈”问出点什么来，符游又开了口。
“那离公子一次定了这么多货……”
“是啊是啊。”
“他给钱了吗？”
徐蔚：“……？”
符游看起来是真的在怀疑。
“让一整个枯骨城都不得不放弃和其他城池的交易，金额不小吧？他区区一个自立门户的山大王，真拿的出这么多钱？他的钱是哪来的？”
摊主大惊失色：“这可不敢说啊！如今流离城可是量火外城之首，势力堪比内城，和那些占山为王的大魔己今非昔比！”
他又看了看西周，才尴尬一笑：“至于钱嘛，这我们就不清楚了。没办法，城主下令，也无人敢违抗啊。二位刚才那酒楼出来，想必也听过咱们城主和那位大人的交情。
“但那位与枯骨城不是第一次交易，也不至于空手套白狼。那大人早己付了一笔定金，剩下的则由城主给每户工匠补齐，待到全部交付完成，流离城就会将货款全部送来的。”
那摊主己经有些心不在焉，符游便不再多问，又指使着徐蔚帮他买了一根，让他先替自己收着，就飘回际沧海那边了。
“剑主久等，”他笑嘻嘻地说，“你拉不下脸开口，我这回却是问到了不少东西。怎么样，听得过瘾嘛？”
际沧海不置可否地“唔”了一声，暼开眼去。
徐蔚也走了过来，犹豫着看了应如月一眼，见对方神色如常，抿了下嘴唇，还是将符游一开始挑的那根簪子递给了她。
“见春，这，这混火界之物，也算是别具特色。这簪子挺好看的，你有空可以戴着玩玩。”
应如月大方接过，温和道了谢。
她手指在那簪子上摸过，然后点头：“确实好看。多谢卓霖，多谢剑灵前辈。”
徐蔚眼里闪过一抹失落，然后若无其事道：“好了，我们走吧。”
他跟着际沧海的脚步往前，应如月慢慢跟在后面。
符游转头看了一眼，看到应如月的手指仍然捏着那根簪子，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回忆什么，脸上有几分很少出现在她脸上的茫然。
然后将那簪子收了起来。
符游摇了摇头，什么也没问。
一行人终于来到城门，正要出去，就看到魔兵驱逐路上百姓，接着一架马车就大张旗鼓地进了城，后面拉的竟然是三口棺材。
有人低声议论：“又来了一批骨头……”
“嗬……不会又要加量了吧？”
在前面牵着马的仍然是暗红衣袍的人，因此周围几人讨论了几句，便忌惮散去。
际沧海脚步微顿，然后也往路边让去。
徐蔚却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符游还来不及说声小心，他就撞上了旁边一位红袍人！
霎时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瞪大眼睛看这个倒霉鬼。
红袍人被撞得一个踉跄，衣袍一松，兜帽落了下来。
“抱歉抱歉，实在抱歉！”
徐蔚连忙道歉，做足了姿态，抬眼去看那人的脸。
分明是少年的面庞，却眼神平静，毫无波澜。模样倒是干净又清秀，却普通到放到人群里就找不出来。
徐蔚微微愕然，然后缓缓扭头，看向身后。
剑灵站在际沧海身侧，把手揣进袖子里，与面前红袍人一般无二的脸孔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晶亮的眸子盯着他，让他突然打了个寒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