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际沧海轻易就废了洞口几个修士的修为时,符游在那修士脸上看到了不可置信的神情。
就好像已经认定际沧海没有半点反抗之力一样。
……倒也不算意外。
毕竟际沧海中的是情毒。
众所周知,青霄子所修的是无情剑道。
他的剑道已达合一境界。剑修与自已所选的剑道已然神魂相连,人剑合一。
因为无情无欲,所以不涉因果,不会因凡尘俗世所困,几乎无坚不摧,无往不利。
但这无情,却恰好是他的弱点。
那情毒就连合体期大能都丝毫未察。但对于其他修士来说,这本就不是致命的东西。
可若是无情剑动了情,有了欲,道心破碎,那就只剩下剑毁人亡一个下场。
所以当那三个出窍期长老狼狈回到各自宗门后,所有人都知道际沧海为了追捕那名北斗书院叛徒符游,中了情毒。
在此之前,他们在争抢凤凰内丹。
符游下毒挣脱后,际沧海也追了上去,二人不知所踪。
整整十日,际沧海被魔修符游所伤、修为尽毁的传闻甚嚣尘上。
而这个修为尽毁的人,手里可能还握着凤凰内丹。
一个完美的趁火打劫的对象,即便拿不到内丹,活了三千多岁的大能,身上总还有点其他宝物。
“还真是针对你啊。”符游靠在洞口的岩石上,轻轻一哂,“可惜已经没用了。”
早在三百年前,际沧海的道心就已经碎过一次。
因为他符云徵。
那日符游功法出岔,走火入魔,危在旦夕之际,凭借求生的本能,上了最近的云霄山,去敲际沧海的门。
符游不知道那时的自已离爆体而亡只差一步,也不知道际沧海和他双修、帮他解毒,究竟是出于别的什么,还是仅仅因为正义不允许他见死不救。
醒来之后,符游已经入了魔,而际沧海面色苍白,开始入定,连符游醒了都未察觉到。
他那时太害怕了……害怕以魔修的身份面对师友,害怕自已让际沧海坏了修为,害怕……怕从际沧海脸上,看到与往日不同的任何神情。
所以他裹着外袍,拖着被魔气冲撞而剧痛的经脉,沿着无人的小道,一路逃回了北斗书院,不敢让任何人看见。
后来……
后来在混火界的符游听说了际沧海到北斗书院要人不得、怒发悬赏令的事情。
对于际沧海追杀他这件事,符游并不觉得意外。他问心有愧,心想若那日真的到来,也算他咎由自取。
只是还在庆幸,际沧海的修为终是成功稳定了下来,并未因为自已而功亏一篑。
那时的很长一段时间,符游都不太愿意去想自已当初走火入魔的那一夜。
但这次看到际沧海中毒后,符游开始察觉到不对。
自已见猎心喜,尝试修炼那本上古心法,因此灵气出了岔子。但现在想来,那日情状,和这次际沧海所中的情毒似曾相识。
符游虽然好奇尚异,但并非莽撞之人。际沧海堂堂合体期大能,更是见多识广、修为高深,怎么会无知无觉就入了魔、中了毒?
况且这毒,还是专门克际沧海功法的。
若不是怀风剑断,无情道毁,际沧海又重铸了一把剑,并找到了新的剑道……
在修为尽毁、又被猜测“身怀异宝”的情况下,符游不敢想象际沧海将面临什么样的处境。
际沧海将那几个埋伏在洞口的修士一一料理,接着翻出他们身上的令牌——
“御灵宗人?”
那个经脉尽断、唯留一口气在的弟子费力抬头:“此事……是我与师兄弟鬼迷心窍,和宗门无关。请青霄子放过……御灵宗。”
“我正有些事要问你御灵宗人,是否有关,我自有判断。”际沧海面无表情,一把提起那修士的衣带。
下一刻,他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
鸾音城,御灵宗。
护山大阵发出十三声巨响,凡人都忍不住驻足朝着不远的飞鸾山看去,修士们却都变了脸色。
十三声钟响,最高警戒,来者不善。
下一刻,黑衣剑修从天而降,剑气和空中无形屏障碰撞。
刹那间金光飞溅,接着“哐当”一声,防护大阵被砸出一个窟窿,际沧海从那窟窿里进来,直直降落在御灵宗主殿中央,然后将失去行动力的御灵宗弟子往大殿中间一扔,低沉的声音响彻整个飞鸾山:
“叶靖澜何在?”
剑修怒意滔天,主殿的几个当值弟子登时就被这强大威压逼得抬不起头,就连去找长老的能力也没有了。
然而就在他们不知所措之际,一声呼啸从殿外传来,由远及近。
一道金光擦着际沧海身边飞进大殿,然后一个人影显现出来。
来人一身山青色衣袍,装饰着龙纹的金边,眉眼沉静的中年男子,看到际沧海时却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什么风将青霄子吹来我这飞鸾山了?”
那笼罩整个大殿的剑修威压顷刻间松动许多,几个当值弟子先是大惊失色,随后立刻起身行礼:“宗主!”
御灵宗宗主叶靖澜摆了摆手,那几个修士立刻退下,将主殿和周遭都给这两位大能空了出来。
叶靖澜再次看向际沧海,眼神中暗含警惕。
他接任御灵宗的同年,和际沧海创立的青霄剑门被世人排进那所谓的“一院三剑,四家五宗”之中。
昭新之纪开始后,仲灵界格局变化,新的宗门涌出,天下势力重新排序。是以对于这位同被排除于原先“五大宗门”之外的青霄剑门门主,叶靖澜总是比旁人多了几份惺惺相惜。
除此之外,也难免有相互比较和竞争的心态。
但此时此刻,看到眼前的际沧海居然已经突破至合体期,而自已却还是分神后期,叶靖澜眼中难免闪过一丝复杂神情。
但际沧海却无视了他表情里的种种欲言又止,只微一扬下巴,点了点那被他扔在地上、已经废了修为的御灵宗弟子。
“叶靖澜,给我一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