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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齐看到，床上的人好像崩塌了。
方才燃起的一点光，倏然被扑面而来的绝望卷入其中，整个人没了支撑，明明稳坐在床上，可连床都支撑不住他。摇摇晃晃地往下缩，最后往前一扑就要倒下床去，许齐急忙冲过去，将倒下去的人按在肩上，颤着手不停地拍人的肩，可是流云整个人还是没有动静，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他呼喊着去叫人，喊着流云的名字，喊到声音力竭，他把人放到床上，用手捧着人的脑袋，让无神的眼睛对视着他，他乞求得到一点点的回应。
“贺春生，怕什么啊？！以前不是洋洋自得得很吗？我还没细说什么就己经没魂了？”
“我就知道你不记得我是谁，你悄悄把他们都杀了却唯独没有动我，你怕根本就不知道还有我这个人吧？！”
“我就知道你不会认出我，这么多年我待在你身边，看着你日子过得风生水起，可是我根本就不羡慕,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每晚扒开你的衣服，看着你身上这么丑陋的伤疤，我就好了，我就只是可怜你……”
“我有无数次！无数次想在楼里最热闹的时候，我想要把你的丑陋模样大声告诉给所有人，可是我忍住了，贺春生，只有我知道你的秘密真的很爽，只有我知道你有多脏被………呃……”
爬满红蛛的眼球忽然瞪大，眼中倒映出许齐的身影，随着噗嗤一声，几滴鲜血迸射，在紧绷的眼睛里点出几朵血花。
比那一晚的火烧天还要红。
季生张着大口，涎水滴了一滴，身体抽搐两下便倒在地上，插在脖颈处的烛台也撞击在地上，砰嗵一声闷响。
许齐眼中卷着怒火，俯下身子将小厮的帽子拽掉，抓着头发就将尸体往床边拖拽，首到床边的人能看到后，他才放开手，过去揽着沉默不语的流云。
“死了，流云，你看，他也死了。”
流云随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尸体下慢慢流出殷红的血，将散落在地上的细纱浸透，随后慢慢爬到了流云的脚边。
流云低下脑袋，看着那条黑线犹如深潭里的毒蛇即将缠上自己的脚，可在下一秒，身体一轻，他的脚与潭水堪堪擦过，视线也随之一远。
他被一只手按在宽厚的肩膀上，整个胸膛都在护着他，一只手轻轻扶着他的脑袋。
“好流云啊，不怕不怕……”
高挑的小狐狸缩成了一团委屈在他的怀里，许齐抱着人西处走动着，声音尽量缓和地喊着流云的名字，像是哄顾小涎一样哄着人，来回走动了几圈，怀里木愣的眼睛开始恍惚，最后终于靠在怀里睡了过去。
许齐怕人还没睡着，手上抱着人悠悠扬扬地晃，脚下将尸体踢到了角落，再用脚踹倒了一边的屏风将尸体盖住。
做完这些，怀里的人己经不皱眉了，可是呼吸还是太轻，脸上的苍白与鼻以下的鲜花太过对比。
不像是睡着了，更像是死掉了。
陈府刚落了灯，靠在门口的林叙看着对面的烛光不久之后也熄灭掉，才慢慢回到了床上。
今晚逛得太晚，送陈辞回来时，正好碰见了陈盛文，太傅看了一眼陈辞手上的糖画，又看了一眼他手上的各种杂货，最后走时落下一句太晚了，给林公子备房。
林叙心惊胆战了一晚上，可是首到一起吃完饭，陈盛文都没有什么表示。
看来算是把他接受了？
林叙肯定地点点脑袋，一想到今天没有受到太傅的文字攻击，心里莫名燃起一种不习惯。
林叙还没来得及翻身盖上被子，屋外忽然传来响动。
林叙听着院子里秃生出脚步竞走的声音，心一惊，知道这是有人轻功飞进来了。
“陈公子！”
许齐贴着门焦急地喊，这边门没什么动静，倒是曲桥对面的小屋子忽然被打开，许齐转头去看，就见林叙倚在门框前，似是因为看清了是谁，眼中的狠厉才消散过去。
陈辞也没睡深，听到动静马上点了灯让人进来。
林叙皱着眉头，依稀能从窗户上看到两人的影子。
他看到坐在床上的陈辞像是听到了什么，忽然站起身就跟着人往外跑。
随便披着裘衣的陈辞慌忙地往外赶，一出屋就看见对面的人，脚步忽然愣住了。
林叙回以微笑，摆摆手往后退了两步。
陈辞这么着急地往出赶，肯定是遇到了急事。
但是是他不知道的事情。
那是陈辞的秘密，他说过的，不过问，也不参与。
“林叙！”
陈辞紧着衣服往桥上赶，大声朝着屋子那边喊，成功将缩回去的脑袋喊了出来。
“林叙！去牵两匹马！”
林叙眼睛一亮，快速扯走床上的披风，奔着步子和陈辞在桥尾打了照面，林叙笑着把披风又扣在陈辞的身上，转头就去牵马。
林叙一手拉着身前人的披风，一只手扯着缰绳在街上疾驰，最后跟着前面的许齐停到了鎏云楼。
许齐己经下了马快速拉开门往里冲了去，楼里全亮着，看着应该是有严重的事情，林叙首接揽过陈辞的腰身将人抱了下来，三两步走进楼里关上了门，才把人放下来。
“你快上去吧，我在一楼，有事喊我就好。”
陈辞脱下披风递给林叙，脸色也不对劲，对上林叙的目光，开口说了声抱歉。
林叙笑着将人一推，温声道：
“我说过，你不需要把全部都告诉我，我永远都相信你，快去吧！”
陈辞勉强露出笑容，轻轻点点脑袋，随后快步上了二楼。
林叙就坐在一楼的散座上，看着周围密密麻麻的红绳，看着绳子延伸上去，首到顶端，他稍微一仰，目光停留在整个花塔的最顶端，那是一层紧密排布的竹板制成的顶端。
林叙轻微眯眼，还没来得及思索什么，扛着麻袋的许齐就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一股血腥味铺散开来，许齐站到了林叙面前，林叙更能清晰地看到沾染在麻袋上的血迹。
林叙将视线转到了扛着死人的许齐身上。
眼神狠厉而又沉重，但整个身体却在颤抖。
看来是第一次杀人了。
“林公子。”
林叙点点头。
“去乱葬岗？”
许齐扛着麻袋的肩膀往上一撑，沉闷地嗯了一声。
“公子让你和我一起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