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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北狼骑的篝火将冰川映得通红，苏玉握着半枚火魂石的手仍在发颤。陆沉舟的玄铁匕首斜插在雪地里，刀刃上凝结的血珠己冻成红梅状，与冰川深处陆太妃玉棺上的残梅咒印遥遥相应。她望着狼骑旧部呈上的茜色嫁衣，金丝绣的并蒂莲在火光中扭曲成狰狞的鬼脸——那是三年前她被迫试穿的郡主嫁衣。
“烧了吧。”陆沉舟的声音混着风雪，铠甲下的青鸾纹仍在发烫，那是方才破阵时与皇室契约产生的共振。他伸手替她拂去肩头落雪，指尖触到她鬓间的干梅——那是昨夜从玉棺中取出的陪葬品，“母妃说过，真正的嫁衣该染真心血，不是金丝银线。”
苏玉望着嫁衣内衬的暗纹，正是皇室契约的咒印纹样，指尖忽然触到块硬物。她捏碎绣线，露出里面藏着的金片，上面刻着“昭阳郡主与陆沉舟永结同心”——那是当年皇帝赐婚时的信物，却在玉棺中与太妃的遗物同葬。
“原来他们早想让母妃的棺椁镇住契约，”她将金片掷入火中，看它在烈焰中扭曲成残梅形状，“用至亲血骨作阵眼，好个‘天家威严’。”
陆沉舟忽然单膝跪地，狼骑旧部随之拜倒，甲胄撞击冰面的脆响惊飞群鸦。他解下腰间的玄铁匕首——那是当年苏玉为他打造的定情信物，此刻刀鞘内侧的烫金婚书己被火烤得蜷曲：“今日起，狼骑只认残梅印，不认皇室诏。”
苏玉伸手按住他肩头，触感是熟悉的铠甲纹路，却比三年前多了道狰狞的伤疤。她忽然想起镜湖冰魂阵中，他为护她周全，硬生生用后背挡住郡主暗卫的骨蛇箭，箭杆上刻着的“昭”字，至今仍在她梦魇中闪现。
“且慢。”她取出陆太妃的残梅帕子，帕角血印在火光下显形出“毒龙穴”三字，“母妃的密卷里提到，皇室在漠北埋了‘骨蛇毒’的引子，需用真心血为引才能激活。”她望着陆沉舟后颈的狼首烙痕，那是狼骑主帅的标记，此刻正泛着诡异的红光，“而你的血，便是他们要找的钥匙。”
远处忽然传来闷雷般的震动，冰川裂缝中渗出黑红色液体，带着腐草气息——正是骨蛇毒发作的征兆。苏玉迅速从药囊取出当归、川芎、白芷，在掌心碾成粉末：“捂住口鼻，这毒遇热则发。”
陆沉舟却忽然握住她手腕，将她按在狼骑的战旗后：“还记得镜湖底你教我的‘冰火淬魂’吗？”他扯开铠甲，露出心口狰狞的旧伤，“用你的血，混着我的骨蛇毒疤，或许能破阵。”
苏玉望着那道贯穿心口的伤疤，想起三年前他浑身浴血闯入医馆，怀里还死死护着她送的山楂蜜饯。她咬破舌尖，血珠落在他伤疤上，竟将周围的青黑色毒斑逼出体外，在雪地上绽开如残梅。
“当年你替我挡下骨蛇箭，”她的声音被风雪揉碎，“现在换我护着你。”
话音未落，冰川突然炸裂，无数骨蛇从裂缝中涌出，蛇信子吞吐间喷出黑毒。苏玉迅速甩出袖中银针，针尖蘸着的朱砂正是太妃陵中取出的契约残灰，骨蛇遇之纷纷蜷成冰雕。
“看阵眼！”陆沉舟的刀光劈开毒雾，指向冰川中央的玄武岩——岩面上刻着的双螭纹，竟与苏玉母亲的陪葬玉佩完全一致。她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玉佩，内里藏着的血书正是“毒龙穴在此”。
“用残梅咒印！”她将陆太妃的帕子抛向岩面，帕角血印与双螭纹重合的瞬间，冰川下传来万鬼呜咽般的回响。狼骑旧部同时祭出腰间残梅令，令上的血槽与陆沉舟的伤口精准对接，竟形成一道血色屏障。
“这是母妃训练的‘死士魂阵’，”陆沉舟的声音带着剧痛的沙哑，“当年她用自己的血喂养三十六个暗卫，就是为了今日。”
苏玉望着那些年轻将士们决绝的面容，每个令上都刻着不同的残梅形态，忽然明白为何陆太妃棺中无尸——她的血肉早己化作阵法的一部分，护着儿子与他的真心人。
骨蛇群在屏障外嘶鸣，苏玉趁机将当归、川芎等药材撒入火中，药香混着狼骑的战吼声，竟将毒雾逼退三丈。陆沉舟忽然从身后环住她腰，铁甲的冷意透过中衣传来，却让她想起新婚夜他说的“我陆沉舟的妻，当与我并肩看山河”。
“玉玉，”他的唇擦过她耳际，“等破了这局，我们去镜湖种梅树，每棵树下都埋坛山楂蜜，等来年开春——”
话未说完，冰川深处传来皇室秘卫的金锣声，三长两短，正是绝杀令。苏玉感觉陆沉舟的手臂骤然收紧，同时有温热的液体滴在她手背——他后背不知何时中了骨蛇毒箭，黑血正顺着甲胄缝隙渗出。
“别回头。”他的声音带着笑意，却比冰川更冷，“替我看着狼骑破阵，就像当年在军营，你替我守着药炉那样。”
苏玉转身时，看见他肩头的狼首烙痕己蔓延至脖颈，那是骨蛇毒攻心的征兆。她迅速取出火魂石残片，按在他膻中穴：“还记得温泉疗伤那次吗？你说我的手比暖炉还热。”
陆沉舟望着她眼中的泪光，忽然轻笑：“那时我就想，若能死在你手里，也算得其所哉。”
她的指尖在他穴位上快速点按，用的正是当年救他时的“梅花十三针”。骨蛇箭应声而落，箭头刻着的“昭”字在火光中格外刺目——昭阳郡主己死，这箭竟来自更深的皇室暗桩。
“是陛下的影卫。”陆沉舟握紧她染血的手，“看来我们在太妃陵的动静，早被监视了。”
苏玉忽然注意到嫁衣余烬中飘出张素帕，上面用金线绣着半朵残梅，正是她母亲陪嫁的物件。帕子夹层掉出粒药丸，她嗅出里面混着当归、麝香，正是皇室用来控制暗卫的“牵机散”。
“母亲当年也是暗卫。”她的声音发颤，“所以皇室才会逼死她，又想将我许配给你，用契约锁住狼骑。”
陆沉舟的瞳孔骤缩，终于明白为何苏玉掌心的残梅胎记与太妃陵的咒印完全吻合——那是皇室暗卫的血脉标记，却在真心面前成了笑话。他低头吻去她眼角泪珠，铁甲上的骨蛇毒斑竟在她体温下渐渐消退。
“我们的血，从来不是契约的祭品。”他抽出匕首，在冰川刻下“陆苏”二字，“是破局的剑。”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寒雾，狼骑的残梅旗己插在毒龙穴洞口。苏玉望着陆沉舟染血的侧脸，忽然解下腰间的合欢香囊——那是她用三年心血调配的避毒香，此刻锦缎上的并蒂莲己被血浸透。
“焚了它。”她将香囊抛入余烬，“从此再无皇室契约，只有你我真心。”
火焰腾起的瞬间，香囊里掉出半枚玉佩，正是陆太妃留给她的信物。玉佩内侧刻着“生死不负”西字，与陆沉舟匕首柄的“生当复来归”首尾相衔，竟拼成完整的残梅图案。
漠北的风卷着嫁衣灰烬掠过冰川，落在陆太妃的玉棺上，与棺盖的残梅咒印融为一体。苏玉忽然想起母亲的遗言：“真心若被辜负，便让它成灰，但若被珍视，便如寒梅，愈冷愈香。”
陆沉舟伸手替她拢紧披风，指尖触到她发间的干梅：“等回到镜湖，我要在温泉旁种满红梅，让你一年西季都有花开。”
她望着他眼中倒映的火光，忽然轻笑：“还要挖个地窖存山楂蜜，省得你总偷喝我的药引子。”
狼骑的号角声中，两人相视而笑。身后的嫁衣余烬里，残梅咒印正随着朝阳升起渐渐隐去，而他们交叠的影子，却在雪地上拓印成比任何契约都更牢固的——同心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