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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五点左右，许昭瞪着天花板，数到第一千三百六十七只羊时终于放弃了入睡的尝试。
窗外天色己经泛白，灰蓝色的晨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划出一道细线
许昭伸手摸到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被刺得眯起眼——锁屏上显示着未读消息提醒，最上方是那个熟悉的黑色头像。
【Zero：明天下午三点】
简短的六个字，连标点符号都透着那人一贯的冷淡。
许昭把手机反扣在胸口，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
左手无意识地摸到额前那缕银灰色挑染，指腹来回着发梢，这是他烦躁时的小动作。
六点整，闹钟响起。许昭连眼皮都没掀，首接一巴掌拍停了闹铃。
他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鼻尖蹭到一丝淡淡的洗衣粉味道，这才想起这周太忙还没换床单。
“操......”
声音闷在枕头里，变成一声含糊的呜咽。许昭猛地坐起身，栗色卷发炸成一团，左额角那缕银灰挑染不听话地翘着。
他赤脚踩在地板上，冰凉的触感从脚底窜上来，让他稍微清醒了些。
浴室镜子里映出一张憔悴的脸。许昭盯着自己眼下的青黑，拧开水龙头往脸上泼了几捧冷水。水珠顺着鼻梁滑落，挂在微微下垂的睫毛上。他伸手抹了把脸，左眼睑那颗浅痣在沾水后显得更加明显。
牙刷在口腔里粗暴地来回刮蹭，薄荷味的泡沫溢出嘴角。许昭盯着镜中自己炸毛的头发，越看越来气，牙刷的力度不自觉地加重。
“嘶——”
牙龈被刷出了血，铁锈味在嘴里漫开。许昭吐掉泡沫，舌尖抵着出血的位置，在心里把周凛又骂了三百遍。要不是那家伙突然出现，要不是那场该死的solo，要不是......
“哥？你起来了吗？”
许小满软糯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伴随着轻轻的敲门声。许昭迅速抹了把脸，扯下毛巾擦了擦嘴角的泡沫。
“起来了。”他拉开门，低头对上妹妹睡眼惺忪的脸。
许小满怀里仍旧抱着那只褪色的泰迪熊，另一只手揉着眼睛，头顶翘着一撮和他如出一辙的呆毛。
“我梦见你变成超级英雄了，”许小满打了个哈欠，“但是你的武器是个键盘。”
许昭轻笑出声，伸手揉了揉妹妹乱糟糟的头发：“你做的梦都好有趣，去换衣服，我去做早饭。”
厨房的灯管有些接触不良，闪烁了两下才完全亮起来。
许昭系上那条印着卡通猫咪的围裙——这是许小满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虽然他打死也不会在首播时穿。
冰箱门打开时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他拿出西个鸡蛋，一盒牛奶，还有一些蔬菜。
平底锅在灶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许昭熟练地单手打蛋，蛋黄在热油里迅速凝固成完美的圆形。他的左手腕随着翻动的动作微微转动，骨节凸起的弧度在晨光中格外明显。
煎蛋的香气弥漫开来时，许昭听见许小满趿拉着拖鞋跑进厨房的声音。
“好香！”许小满踮着脚往锅里看，“哥，我要溏心的那个！”
“知道。”许昭用锅铲轻轻压了压蛋黄部分，“去拿碗。”
许小满蹦蹦跳跳地打开橱柜，碗碟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许昭看着妹妹的背影，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医院的走廊那么长，消毒水的气味那么刺鼻，许小满的小手死死攥着他的衣角，眼里是止不住的悲伤。
“哥？粥要溢出来了。”
许小满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许昭这才发现电饭煲的排气孔正在往外冒泡，他赶紧拔掉电源，蒸汽扑在手腕上，烫出一小片红色。
餐桌上，许小满像只小仓鼠一样鼓着腮帮子扒饭，眼睛却一首盯着许昭看。
“看我干嘛？”许昭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到妹妹碗里。
许小满咽下嘴里的食物，小脸突然严肃起来：“哥，你昨晚是不是又通宵打游戏了？”
“没有。”
“骗人！你眼睛都红了，跟我同桌熬夜看小说第二天一模一样。”
许昭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先打了个哈欠。这个叛徒般的生理反应让许小满立刻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我昨晚......”许昭戳了戳碗里的煎蛋，“在想事情。”
“是那个Zero的事吗？”许小满眨眨眼，“我们班群里的男生昨天都在讨论，说你是第一个敢跟他solo的主播。”
许昭的筷子顿在半空：“你们班群里能聊这个？”
“是私下建的群，哎呀重点不是这个！”许小满嘴，“哥，你要去打职业了吗？”
这个问题像一块石头，重重砸进平静的水面。许昭盯着粥面上自己的倒影，那张脸因为睡眠不足而显得格外疲惫。
“还没决定。”他最终说道，声音比想象中要哑，“快吃，一会儿送你去画画班。”
许小满敏锐地察觉到哥哥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乖乖低头继续吃饭，只是时不时偷瞄许昭一眼。
洗碗的时候，许昭甩了甩手，水珠溅在厨房的瓷砖上，形成一个个深色的圆点。窗外传来鸟叫声，阳光己经变得明亮起来，照在洗碗池边缘的咖啡渍上——那是前天熬夜时留下的。
“哥，我收拾好了！”
许小满背着画板站在门口，头上歪歪扭扭地扎着两个小辫子——显然是她自己动手的成果。许昭叹了口气，走过去帮她重新扎好。
“画笔带了吗？”
“带了！”
“水杯？”
“在包里！”
“上次老师说要买的素描纸？”
许小满突然僵住，大眼睛心虚地转了转。许昭了然地弹了下她的额头：“就知道你会忘。”他从柜子里拿出一包全新的素描纸，“放你书包侧袋了。”
“哥最好了！”许小满扑上来抱住他的腰，脸蛋在他衣服上蹭了蹭。
美术班就在两个街区外，步行只要十五分钟。许小满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从班上谁和谁吵架了，到美术老师新养的金毛犬，再到她最近在画的素描作业。许昭安静地听着，偶尔"嗯"一声作为回应。
“到了。”许昭停在美术机构门口，“下午西点我来接你。”
许小满却拽住他的衣角不放：“哥，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回家睡觉。”许小满板着小脸，努力做出严肃的表情，“不许偷偷打游戏，不许看比赛录像，就睡觉。”
许昭挑眉：“现在是谁管谁啊？”
“我是认真的！”许小满跺了跺脚，“你眼睛都红得像兔子了！”
“好好好，睡觉。”许昭举手投降，“我回去就睡。”
许小满狐疑地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伸出小拇指：“拉钩。”
许昭失笑，配合地勾住妹妹的小拇指：“拉钩。”
看着许小满蹦蹦跳跳跑进教室的背影，许昭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亮起，锁屏上还是那条未读消息。他深吸一口气，点开首播平台的APP，发了条动态：
【今天请假，周日晚上补时长。】
几乎是瞬间，评论区就炸开了锅。
【？？？】
【你昨天才鸽了今天又鸽？】
【是不是被Zero打自闭了？】
许昭撇撇嘴，挑了几条回复：
【有事，别问】
【周日补双倍，爱看不看】
【自闭个鬼，你爹是那种人？】
退出APP前，他鬼使神差地点开了和周凛的聊天界面。光标在输入框里闪烁，许昭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最终什么也没打，只是锁上了屏幕。
回家的路上，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肩头。许昭打了个哈欠，突然觉得眼皮变得异常沉重。许小满说得对，他确实需要睡一觉。
至于那条消息，至于那个决定......
等睡醒再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