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既白,渔船破浪而行,船舷外翻涌的浪花泛着诡异的银蓝色,仿佛有幽火在水底燃烧。谢砚之将湿透的舆图摊在舱板上,破损的边缘还在往下滴水,“九处封印己破其三” 的字迹在水渍晕染下愈发狰狞。他下意识看向沉睡的苏昭宁,她眉心紧蹙,冷汗浸透额前碎发,腕间十二玄甲珠虽己黯淡,却仍在微微发烫。
三日后,云锦斋门前的铜铃叮咚作响,惊醒了正在擦拭翡翠屏风的学徒。苏昭宁扶着门框,望着熟悉的飞檐斗拱,海风带来的咸腥似乎还残留在鼻腔。谢砚之将装着古籍和青玉令牌的木匣交给管家,目光扫过街道上神色匆匆的行人:“昭宁,你看那些商贩。”
街边卖珠花的老妪、兜售玉佩的货郎,无一例外都在衣领处露出半截玄色布条, 那是京城神秘组织 “玄鳞卫” 的暗记。苏昭宁心头一紧,摸向怀中玉简,却摸到一团潮湿。打开锦帕,玉简背面的玄鸟图腾竟褪去紫色,转而渗出细密的血珠。
“不好!” 她拽着谢砚之冲进内堂,推开密室暗门。供奉在檀木架上的十二玄甲珠突然集体炸裂,迸溅的珠玉碎片在地面拼出一幅地图轮廓。谢砚之蹲下身,指尖拂过其中一块碎片:“这是。 江南玉矿的地形图。”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惊呼,一名学徒捧着冒烟的玉镯撞开房门。
“东家!城西王娘子的传家玉突然自燃,烧穿了整面墙!” 学徒的袖口还在冒着焦烟,苏昭宁接过玉镯,冰凉的触感中暗藏滚烫的脉动。镯身暗纹在她掌心浮现,竟是海岛石殿上镇魂纹的变体。她猛地想起海岛上那些用孩童鲜血喂养的珠玉法阵,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云锦斋的情报网连夜运转,飞鸽传书雪片般落在案头。城南当铺收进三块刻有玄鸟图腾的碎玉,掌柜当夜暴毙;城东赌坊用夜光珠作赌注,赌徒们接连发疯跳河;就连宫里新赐的祥瑞玉龟,也在月圆之夜化作齑粉,只留下满地暗红血渍。苏昭宁将这些情报钉在墙上,用朱砂圈出玉矿所在的位置,地图上的红点连成线,宛如一张正在收紧的巨网。
谢砚之擦拭着玄甲剑,剑锋映出窗外的阴云:“我己命玄甲卫暗中戒备,但这些异象。” 他顿住话头,远处传来沉闷的雷声,雨幕中隐约浮现出珠玉流动的光影。苏昭宁掀开锦帘,只见雨水竟凝结成珠,在空中组成古老的异国文字,转瞬又化作血色雨滴砸在青石板上。
“是海岛祭坛的符文!” 她抓起翡翠珠钗,钗头明珠却毫无反应, 经过海岛上的大战,珠钗灵气己散。谢砚之突然握住她的手,将一枚温热的玉珏按在她掌心:“皇陵中母亲留下的,或许能。” 玉珏刚触及肌肤,苏昭宁便感觉血脉沸腾,眼前浮现出玉矿深处的画面:漆黑的矿脉中,无数珠玉正在蠕动,矿壁渗出粘稠的液体,凝结成珠玉骷髅的形状。
“立即召集云锦斋精锐!” 苏昭宁将玉珏系在腰间,“玉矿有变,那些企图复活‘珠玉之魇’的人,恐怕要在江南动手了。” 她话音未落,整座云锦斋突然剧烈摇晃,供奉先祖牌位的香案轰然倒塌,牌位背后露出一道暗格。谢砚之抽出格中泛黄的卷轴,展开竟是一幅残缺的《璇玑珠谱》,空白处用朱砂写着:“珠玉泣血日,九域成墟时。”
暴雨倾盆而下,两人带着三十名护卫冒雨疾驰。玉矿方向传来沉闷的轰鸣,如同巨兽的心跳。行至半途,山道被巨大的珠玉藤蔓阻断,藤蔓上结满人头大小的果实,果实裂开后钻出浑身是血的矿工。这些矿工双目空洞,皮肤下隐约可见珠玉脉络,他们挥舞着沾满矿渣的铁镐,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嘶吼。
“小心!他们被珠玉之力侵蚀了心神!” 苏昭宁抛出十二枚玄甲珠残片,珠片在空中组成北斗阵图,光芒所到之处,矿工们暂时恢复清明。其中一人抓住谢砚之的衣角,喉间发出含糊不清的音节:“下。 下面。 活了。”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突然炸开,无数珠玉碎片射向众人。
谢砚之挥剑格挡,玄甲剑却在触及碎片的瞬间布满裂痕。苏昭宁咬破指尖,将鲜血滴在玉珏上,玉珏迸发的光芒形成护盾。她看着护盾外疯狂生长的珠玉藤蔓,突然想起海岛上那半截嘴角撕裂的珠玉雕像, 此刻藤蔓扭曲的形状,竟与雕像狞笑的弧度如出一辙。
“砚之,这些异象与海岛的封印息息相关。” 她抹去嘴角血迹,“玉矿深处恐怕藏着另一处关键封印,一旦被破坏。” 话未说完,矿洞方向传来惊天动地的巨响,漆黑的夜空被染成诡异的紫色,无数珠玉碎片冲天而起,在空中拼凑出一只巨大的玄鸟虚影。那玄鸟的眼睛,正是江南云锦斋所在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