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寒露时节,雾气如纱般笼罩着医馆,青石板上凝结的水珠折射出细碎的光。我擦拭着药柜,忽然听见铜镜发出冰裂般的声响,镜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裂纹,每道裂纹中都渗出幽蓝的雾气,在空中汇聚成无数张痛苦扭曲的面孔。承洲正在研磨药材,手中的杵 “当啷” 落地,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玉佩渗出的黑血在药案上勾勒出破碎的心形。
“是镜渊的‘禁锢心魔’具象化了。” 他的声音沙哑颤抖,“这些茧里,囚禁着凡人最恐惧的自我。” 话音未落,医馆的门窗轰然炸裂,无数发光的茧如潮水般涌入。茧壳呈现出琉璃质感,内部人影蜷缩,他们的面容与镇民别无二致,却长着獠牙与利爪,周身缠绕着漆黑的锁链,锁链上刻满自我否定的话语:“我不配”“我做不到”“我注定失败”。
金蝶群惊慌失措地撞向墙壁,翅膀上的星砂拼凑出令人心碎的画面:怯弱的书生撕碎科举考卷、自卑的绣娘剪碎精心缝制的嫁衣、社恐的少年在人群中落荒而逃。承洲捂住胸口剧烈咳嗽,镜渊反噬的剧痛让他跪倒在地,金色纹路如同燃烧的荆棘在皮肤上蔓延:“晚晴,混沌之力正在将这些心魔...... 锻造成吞噬灵魂的深渊。”
我们循着茧群的轨迹,来到镇外一处废弃的矿洞。洞口弥漫着刺鼻的硫磺味,洞内的茧堆积如山,形成一座散发着幽蓝光芒的巨塔。茧塔顶端,一个巨大的茧缓缓搏动,茧壳上流转着黑衣少年最后的符文残片,符文泛着妖异的红光。承洲的脚步踉跄,他的灵力在与混沌之力的对抗中摇摇欲坠:“这是黑衣少年最后的执念,他想用恐惧...... 证明守护的意义。”
茧壳突然爆裂,镜面化的 “心魔傀儡” 蜂拥而出。它们的身体由破碎的镜子拼接而成,眼中燃烧着仇恨的火焰,手中握着由自我怀疑凝成的匕首。傀儡们的攻击带着刺骨的寒意,每一次挥刃都仿佛要将人的自信心彻底摧毁。我挥动吊坠射出金光,却见光芒在触及符文的瞬间被吞噬,化作腐蚀一切的黑雾。
“这些心魔,不是敌人。” 我握紧承洲发凉的手,蝶形吊坠滚烫如烙铁。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黑衣少年曾在镜渊深处,目睹无数人被内心的恐惧压垮,他试图用强硬的方式唤醒人们的勇气,却在混沌的侵蚀下走向极端。承洲挥剑格挡,剑刃与匕首相撞,溅起的火花在空中凝结成扭曲的锁链,又迅速湮灭。
战斗愈发激烈,承洲的剑刃缺口密布,金色纹路黯淡无光。就在这时,他突然指向茧塔中央的茧:“晚晴,你看。” 茧中,是一个少女蜷缩成一团,她的周围环绕着无数个 “自我”,有的面目狰狞,有的垂头丧气。镜面碎片中,闪现出她不断自我否定的人生:面试时因紧张而语无伦次、表白时因自卑而退缩、追梦时因恐惧而放弃。
“真正的勇气,不是没有恐惧。” 承洲咳出鲜血,血滴在茧壳上,竟让暴走的傀儡动作一滞,“而是带着恐惧前行。” 我咬破舌尖,将心头血滴在吊坠上,金色光芒化作丝线,缠绕住暴走的傀儡。记忆如潮水般涌入傀儡们的身体,它们眼中的仇恨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迷茫与困惑。黑衣少年的虚影从茧中浮现,他的面容充满悔恨:“我错了...... 我不该用恐惧去唤醒勇气。”
承洲将灵力注入茧中,少女的身体开始发光。当第一缕温暖的光芒照亮她的脸庞,所有心魔傀儡停止攻击,它们身上的镜子碎片开始重组,化作晶莹的光点。茧中的少女缓缓睁开眼睛,她伸手触碰那些光点,嘴角扬起自信的微笑。镜渊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声响,黑雾化作漫天星光。
晨光刺破云层时,废弃矿洞恢复了平静。承洲虚弱地倒在我怀中,他的金色纹路彻底消失,腕间的蝶形印记却与我交相辉映,散发出柔和的光芒。铜镜中的星图再次变幻,这次组成的是两只金蝶衔着钥匙,钥匙孔中绽放出璀璨光芒的图案。
医馆里,新煎的药香混着桂花的清香弥漫开来。承洲的指尖轻轻抚过我的脸颊,眼神中带着劫后余生的温柔:“晚晴,镜渊的故事还会继续,但只要我们心怀希望......”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金蝶群振翅的嗡鸣,它们载着新生的茧飞向远方,那些茧里封存的不再是恐惧的心魔,而是对自我的接纳与肯定,等待着被爱与勇气唤醒的那一刻。铜镜表面流转着温润的光,镜维空间深处,新的故事正在星光中悄然孕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