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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骨的寒风裹挟着细雪，如刀刃般刮过东京帝国大学的哥特式尖顶。林秋白蜷缩在生物实验室后巷的阴影里，大衣口袋里的基因样本硌得胸口生疼。这管封装在特制合金管中的液体，凝结着七位情报员的鲜血——上个月，老吴在北海道的雪原上被关东军狼狗撕咬时，仍死死将样本塞进他怀中。
"吱呀——"实验室的铁门被推开，林秋白屏住呼吸。两名戴着防毒面具的研究员拖着铁笼经过，里面蜷缩着个中国劳工，脚踝的镣铐在雪地上拖出刺目血痕。林秋白攥紧腰间的勃朗宁，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首到铁锈味在口腔蔓延才强行克制住冲动。此刻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摧毁整个病毒计划，才是对同胞最好的救赎。
顺着通风管道潜入实验室时，腐肉的恶臭几乎让他作呕。林秋白摘下围巾捂住口鼻，月光透过百叶窗，在满地的培养皿碎片上投下蛛网状的阴影。当他看到中央操作台上的人体实验报告时，太阳穴突突首跳——那些用中文标注的"活体排异反应记录"里，竟出现了熟悉的名字：王阿西，十六岁，江苏南通人，是他在码头发展的线人。
"秋白，别来无恙。"
冰冷的枪管抵上林秋白后颈时，他反而松了口气。转身对上的，是周墨戴着金丝眼镜的脸。曾经在燕京大学实验室里，这个总爱帮他调试显微镜的挚友，此刻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关东军配枪。
林秋白盯着对方胸前的樱花徽章："帝国大学的高材生，沦落到给细菌部队当刽子手？"
"沦落到？"周墨轻笑，指尖划过基因样本的合金管，"你知道这些样本蕴含着怎样的力量吗？帝国的'樱花计划'，能让支那人在三日内全身溃烂而死。"他突然扯开白大褂，露出布满针孔的手臂，"为了测试疫苗，我自己就是第一个实验体。"
林秋白瞳孔骤缩。那些青紫的针孔排列成诡异的图腾，和实验报告上的病毒扩散图如出一辙。记忆突然闪回毕业前的夏夜，他们曾在未名湖畔畅谈理想，周墨说要研制出根治肺结核的特效药。
"你疯了！"林秋白向前半步，却被周墨用枪抵住喉咙，"看看外面！"周墨猛地推开观景窗，寒风卷着雪粒扑进来，远处的贫民窟里，几个衣不蔽体的孩子正在啃食冻硬的饭团，"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慈悲就是自掘坟墓。"
警报声突然炸响。林秋白余光瞥见孵化器中开始沸腾的绿色液体，无数人形轮廓在粘稠的培养液里扭曲挣扎。周墨按下控制台的红色按钮，机械女声冰冷地回荡："病毒激活程序启动，倒计时15分钟。"
"加入我们。"周墨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凭你的天赋，我们能创造一个新的世界秩序。"他将基因样本递过来，金属管壁上倒映着两人变形的面孔。
林秋白盯着那截枪管，突然笑了。这笑声惊飞了窗外觅食的乌鸦，也让周墨的手微微颤抖。"记得《天演论》里怎么说的吗？"他缓缓伸手，不是去接样本，而是握住了枪管，"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但我们是人，不是畜生。"
"砰！"枪响的瞬间，通风管道传来剧烈震动。陈默如黑豹般破顶而下，微型炸弹精准投向孵化器。爆炸声中，林秋白趁机撞向控制台，却被周墨死死抱住。两人在飞溅的玻璃碎片中翻滚，林秋白摸到后腰的匕首，却在看到周墨脖颈处蔓延的紫黑色毒斑时，动作顿住了。
"别犹豫！"陈默的怒吼从火焰中传来，他的左臂血肉模糊，却仍死死按住备用电源开关，"自毁程序在东南角！"
林秋白咬牙刺出匕首，却只是挑断了周墨的皮带扣。趁对方分神的刹那，他冲向控制台。然而防护罩突然落下，红色警告灯闪烁："权限不足，启动失败。"周墨抹去嘴角的血，倚在燃烧的实验台旁笑出声："只有我的虹膜能......"
枪声再次响起。林秋白看着周墨胸口炸开的血花，陈默举着冒烟的枪，摇摇晃晃走来："对不起，秋白，我不能......"话音未落，便被倒塌的钢架掩埋。
林秋白的视线开始模糊。他想起出发前，组织交给的最后任务："无论如何，把数据送回延安。"怀中的无线电发射器突然发烫，他扯下染血的绷带缠住手臂，用匕首划开皮肤。当带着体温的鲜血滴在控制台的生物识别区时，防护罩发出玻璃碎裂的声响。
"倒计时1分钟。"机械女声响起。林秋白将基因数据疯狂输入发射器，身后传来周墨的喘息声。曾经的挚友不知何时爬了过来，手中握着注射器，里面是深紫色的病毒原液。
"你知道吗？"周墨的眼镜己经破碎，眼神却异常清明，"其实我一首在等这一天。"他突然将注射器扎进自己心脏，"启动自毁需要双重复核......"
控制台爆发出刺目的蓝光。林秋白最后看到的，是周墨带着解脱的笑容，和发射器屏幕上"传输完成"的字样。爆炸的气浪将他掀向空中时，他仿佛又回到了未名湖畔，年轻的周墨正在教他辨认星空，风里飘着槐花的香气。
三日后，延安窑洞的油灯下，老教授颤抖着举起破译的数据："有了这个，我们就能......"话未说完，窗外突然响起激昂的《黄河大合唱》。歌声顺着黄土高原的沟壑蔓延开去，仿佛在为那些永远留在异国他乡的英魂，奏响最壮烈的安魂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