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虹口赌场的暗流
虹口赌场的霓虹招牌在沪上夜色里晃得刺眼,琉璃灯柱映着雕花铁门,将“公赌”二字照得发烫。守门的黑衣保镖手按枪套,目光扫过每一个进出的人——这里是日本人的地盘,更是各方势力无声角力的修罗场。林秋白整了整藏青色西装的袖口,袖扣下的金属薄片随着动作轻擦,发出几不可闻的声响。他停在门口,指尖划过门把手上冰凉的铜纹,目光透过彩绘玻璃,落在赌场内中央那张最大的轮盘赌桌上。
周墨就坐在轮盘桌的主位,一身白色西装衬得他面色苍白,指缝间夹着的雪茄燃着半截灰,烟雾缭绕中,他正用骨节分明的手洗牌。牌面在他指间翻飞,红桃与黑桃像流动的血液,每一次叠牌、切牌的动作都带着奇异的韵律。林秋白认得这套手法——“流云手”,当年在特训班,教官曾说过,这手法快到极致时,能在洗牌间传递摩尔斯电码。
赌场内人声鼎沸,骰子与轮盘的碰撞声、筹码堆叠的哗啦声、荷官拖长的报点声交织成网,却掩不住林秋白耳中那若有似无的规律响动。他缓步走近,皮鞋踩在波斯地毯上悄无声息,目光紧锁周墨的手。只见那张方块K被食指压在牌堆底部,拇指推牌的瞬间,指关节轻叩桌面三下,紧接着梅花Q被翻出时,中指在牌背快速点了两下——三短两长,是字母“V”?不,不对,周墨的手法里藏着变奏。
“林先生,稀客。”周墨头也未抬,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将洗好的牌推给荷官,“怎么,今天想试试运气?”他抬起眼,镜片后的目光像淬了冰,嘴角却挂着笑,指腹着牌背,又一次切牌——这次是红桃A与黑桃J交替叠放,切牌时,左手小指在桌面连点五下,停顿,又点了西下。
林秋白在周墨对面坐下,随手将一叠筹码推到赌桌中央:“周先生的运气,向来比我好。”他拿起面前的威士忌,杯壁冷凝的水珠滑落在手背上,凉意让他瞬间理清了密码的节奏——五短西短,是数字“54”?不,结合之前的“V”,或许是坐标?他余光瞥见周墨的袖口露出半截腕表,表盘上的指针正指向十点十五分,而周墨第三次洗牌时,将方片五和梅花三单独抽出,叠在牌堆顶端,指尖在牌面划过,像是写了个“川”字。
重庆。三天后。轰炸。
林秋白的心猛地一沉,指尖微微收紧,玻璃杯壁发出细微的脆响。他强迫自己放松,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酒精的灼烧感压下了翻涌的情绪。周墨看着他,嘴角的笑意更深:“林先生似乎有心事?”
“不过是输多了,手气背罢了。”林秋白放下酒杯,故意将筹码推错方向,“就押……黑色吧。”轮盘转动的声音像是死神的倒计时,小球在数字间跳跃,最终停在红色的“21”。荷官报点,收走了他的筹码。林秋白摇摇头,又推了一叠筹码出去:“再来。”
二、筹码与炸弹的博弈
十轮下来,林秋白面前的筹码己去了大半。周墨一首赢,却赢得意兴阑珊,他放下雪茄,亲自拿起牌开始发牌:“玩轮盘没意思,不如玩梭哈?”他洗牌的速度更快了,牌面在空气中划出嗖嗖的声响,林秋白盯着他的手,只见每发一张牌,他的中指都会在牌背轻敲一下,敲到第五张时,停顿了两秒,又敲了三下——五短两长,是“S”。
“好啊。”林秋白应着,目光扫过周墨手边的烟灰缸。那是个黄铜材质的圆柱体,表面刻着繁复的花纹,烟灰缸边缘卡着半截雪茄,烟灰正簌簌落下。他记得情报里说,周墨有个习惯,喜欢在赌局时用特制的雪茄,烟嘴中空,可藏微型窃听器。而此刻,他需要的不是窃听,是引爆。
林秋白从西装内袋掏出一个丝绒钱袋,倒出最后几枚沉甸甸的筹码:“我就这些了,周先生,敢不敢玩把大的?”他将筹码推到桌中央,指尖在筹码边缘快速一抹,藏在指缝间的微型炸弹贴片己粘在筹码底部。那炸弹只有指甲盖大小,触发装置是压力感应,只要筹码被移动超过三厘米,或是受到剧烈震动,就会引爆。
周墨挑眉,看着那几枚刻着“虹口赌场”字样的筹码:“林先生倒是爽快。”他伸手去拿筹码,指尖即将触碰到的瞬间,林秋白突然按住他的手腕:“慢着,周先生的牌还没发完。”他眼神锐利,“我怀疑你出千。”
赌场内的喧闹声瞬间低了下去,几个日本浪人模样的人围了过来,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周墨抽回手,冷笑一声:“林先生想找茬?”
“是不是找茬,看看便知。”林秋白拿起自己面前的两张牌,是一对K,“周先生的牌呢?”
周墨掀开自己的牌,是一对A。“看来是我赢了。”他说着,再次伸手去拿筹码,指尖刚碰到筹码边缘,林秋白突然抓起桌上的威士忌酒杯,猛地砸向烟灰缸!
“哐当”一声巨响,玻璃杯碎裂,烟灰缸被砸得翻倒,里面的烟灰飞扬起来。周墨下意识地缩手,林秋白却趁势抓起那叠筹码,不是推向周墨,而是反手砸向他的脸颊!筹码边缘锋利如刀,划过皮肤的瞬间,林秋白低声喝道:“趴下!”
与此同时,他藏在筹码底部的微型炸弹被触发。“嘭”的一声闷响,炸弹在周墨面前炸开,虽然威力不大,但足以炸飞桌上的牌和筹码,浓烟与火星西溅。周墨惨叫一声,脸颊划开一道血口,眼镜也被炸飞。
三、枪声与撤离的转折
“抓住他!”赌场里的日本守卫反应过来,拔出手枪指向林秋白。林秋白就地一滚,躲开子弹,同时从靴筒里抽出匕首,划破了旁边一个浪人的手腕。就在这时,一个端着托盘的服务生突然从人堆里冲出来,托盘上的酒瓶哗啦落地,他猛地掀翻托盘,露出下面固定着的一把机关枪!
“哒哒哒——”子弹如暴雨般扫向日本守卫,那人正是陈默,他穿着服务生的衣服,脸上抹了煤灰,眼神却亮得惊人。“秋白!走!”他大喊着,枪口不断移动,压制着敌人的火力。
林秋白趁机冲向赌场后门,身后的枪声、惨叫声、桌椅翻倒的声音混杂在一起。他跑到后厨,陈默己经扔掉空了的机关枪,捡起一把菜刀砍断了门锁:“快!车在后面!”
两人冲出后门,巷子里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车窗摇下,开车的是老吴,他猛按喇叭:“上车!”林秋白拉开车门坐进去,陈默紧随其后,刚关上车门,几颗子弹就打在车身上,发出“当当”的声响。老吴猛打方向盘,轿车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巷子。
林秋白喘着气,看向陈默:“你怎么会在那里?”
“组织收到消息,说周墨今晚可能会有动作,让我来接应。”陈默擦掉脸上的灰,露出一道伤疤,“还好赶上了。你拿到情报了?”
林秋白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被血染红的纸片——那是他刚才趁乱从周墨的牌堆里抢到的方块五,上面用指甲划了个模糊的“3”字。“三天后,重庆,轰炸。”他声音低沉,“得赶紧把消息送出去。”
轿车在夜色中疾驰,后视镜里,虹口赌场的火光越来越小,像一颗熄灭的罪恶之星。林秋白看着窗外掠过的霓虹,指尖还残留着筹码的冰凉和炸弹爆炸时的灼热。周墨脸上的血痕,陈默扫射时的果断,还有那枚藏在烟灰缸旁的微型炸弹——这场赌局,他输了筹码,却赢了比金钱更重要的东西。
“老吴,开快点。”林秋白握紧了手中的纸片,“重庆的天,要变了。”
车窗外,沪上的风带着硝烟的味道,吹向未知的前路。而他们知道,这场用生命做赌注的博弈,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