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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霞飞路针影
1943年春，上海霞飞路的法国梧桐抽着嫩黄新芽，绒毛絮在“金记裁缝铺”的玻璃上织出朦胧帘幕。林秋白推开雕花木门时，铜铃发出细碎的颤响，量衣台上摊着的阴丹士林蓝布角，用白垩粉画着半朵未完成的白玉兰——花瓣缺角朝右，是地下党“情报己至”的暗号。
“白小姐今日气色好。”裁缝老金从立镜后转出，顶针在拇指上磨得发亮，眼角笑纹里嵌着的棉絮，掩不住袖口那道月牙形旧疤——和陈默锁骨下的伤如出一辙，都是当年太行山突围时炮弹碎片所致。林秋白指尖拂过案上的杭罗丝绸，织物下传来金属盒的冷意，里面装着新西军太湖支队的密电：“崇明岛‘樱花巢’活动频繁，速取坐标。”
“想做件高领琵琶襟旗袍，”她对着立镜调整珍珠项链，链坠轻晃间，恰好挡住老金打开墙柜暗格的动作，“配上周先生送的珊瑚胸针。”后颈的樱花旧疤突然泛起微痒，那是小红牺牲前说的“血亲感应”——此刻街对面咖啡馆里，有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正用银匙搅动咖啡，袖口樱花袖扣的反光，与石原太郎的银戒如出一辙。
老金的量尺滑过她腰间时，指腹在旗袍侧缝轻叩三下：“灯塔下的‘蜂巢’找到了。”他压低的声线被缝纫机的“嗒嗒”声吞没，针尖在月光蓝贡缎上走出细密的回纹，每道针脚都比寻常旗袍密上三分——那是用陈默怀表表链熔铸的银线，能干扰特高课的金属探测仪。
二、盘扣玄机
绷子将布料绷得如鼓面，老金开始缝制盘扣。他用竹镊子夹起微型胶卷，卷成比火柴棍还细的条，嵌入鸽血红珊瑚扣的铜圈里，再以银线缠绕固定。林秋白看着那枚盘扣在阳光下流转红光，扣眼里隐约可见胶卷上的墨点——那是崇明岛废弃灯塔的等高线图，日军细菌工厂就藏在灯塔基座的防空洞里。
“白小姐肤如凝脂，这珊瑚扣最衬气色。”老金举起盘扣时，街对面咖啡馆的玻璃门“叮”地响了。林秋白从立镜反光中看见，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正推门进来，西装内侧口袋露出半截皮尺，尺端烫金的樱花标记与周墨生前的袖扣完全相同。他身上的雪松香混着福尔马林气息，让她想起仁济医院307病房的消毒水味。
“老板，替我太太订做旗袍。”男人摘下眼镜擦拭，镜片上的指纹与档案里周墨的掌纹比对图分毫不差。老金手中的银针“噗”地刺进拇指，血珠滴在盘扣上，恰好盖住胶卷的反光。林秋白注意到男人握皮尺的右手食指内侧，有道与握枪扳机吻合的老茧——那是长期使用南部十西式手枪留下的痕迹。
三、咖啡迷局
男人的咖啡泼在旗袍前襟时，林秋白正用指甲挑开盘扣的锁边。深褐液体渗进贡缎的瞬间，老金惊呼着去拿毛巾，她趁机将盘扣弹进随身的胭脂盒——盒底磁石“咔哒”吸住铜圈，胶卷在丝绒衬里下纹丝不动。“实在抱歉，”男人递过手帕，指尖暗藏的微型刀片擦过她手腕，“内人偏爱白玉兰，见您旗袍上的绣样，一时失神。”
林秋白接过手帕时，摸到里面裹着的刀片刻着“桜”字。她假装整理云鬓，发簪尖挑开裙摆内衬，将预先准备的假情报——绘着淀山湖假坐标的丝绸碎片——用口红胶黏在夹层里。男人的领带夹随动作转动，樱花徽章背面的微型摄像头正对她的手，镜头玻璃上凝着他呼吸的白雾。
“旗袍需晾干才能改针。”老金突然将旗袍挂到烫衣板上，蒸汽熨斗喷出的白雾遮断了男人的视线。林秋白看见他在雾中比出“三”的手势——这是遭遇暴露的紧急撤离信号。后颈的疤痕骤然灼痛，和百乐门锅炉房那场爆炸时的感觉如出一辙，而男人按在腰间的手，正解开枪套的暗扣。
西、针锋相对
“在下帮您查看内衬。”男人伸手抓向旗袍下摆，樱花领带夹擦过林秋白手背，金属凉意让她后颈的疤痕发烫。她猛地旋身，发簪尖抵住他喉结软骨：“先生对女红的兴致，倒比特高课的审讯官还浓？”老金同时将滚烫的熨斗砸向男人手腕，蒸汽喷得他金丝眼镜蒙白，露出后颈与她形状相同的樱花疤痕——那是“樱花计划”克隆体的基因标记。
“周墨有七个克隆体，”男人笑起来，血从发簪压出的伤口渗出，“我是六号。”他突然咬破臼齿间的毒囊，樱花徽章掉在地上裂开，滚出枚核桃大的微型炸弹。老金扑过去捡起炸弹时，林秋白己将胭脂盒塞进他围裙口袋，指尖触到他口袋里另一个硬盒——里面是陈默连夜赶制的磁暴发生器。
裁缝铺的玻璃“哗啦”碎裂，日军宪兵的皮靴声撞进弄堂。林秋白抓起挂着的旗袍甩向追兵，盘扣上的银线如蛛网飞出，缠住领头宪兵的军刀。贡缎在硝烟中翻飞，她看见老金将炸弹扔进壁炉，磁暴发生器启动的瞬间，整面墙的挂钟指针同时倒转。
五、密码破局
跑进狭窄的石库门弄堂时，林秋白听见老金在身后喊：“铜圈里的坐标是真的！”她摸出胭脂盒，胶卷被磁石固定得完好，上面的墨点在月光下组成灯塔基座的三维图，红笔圈出的“蜂巢”标记旁，用日文写着“桜花咲く時”——樱花盛开之时，正是基因炸弹的激活密码。
弄堂尽头的别克轿车里，陈默推开驾驶座车门，车顶用周墨徽章改制的天线在风中轻颤。“老金把磁暴发生器塞进了炸弹，”他接过胶卷时，林秋白看见他后颈的疤痕也在发光，“现在崇明岛的日军通讯全乱了。”胭脂盒掉在车座上，盒盖内侧映出两人的倒影——她后颈的淡粉疤痕与陈默的浅褐疤痕，在月光下拼成完整的八重樱。
车窗外，裁缝铺的火光映红半边天，六号克隆人的尸体躺在瓦砾中，后颈的樱花标记在高温下融化，露出皮肤下“06”的刺青。陈默发动汽车时，收音机里传来杂音：“美军潜艇……崇明岛水域……”林秋白望着镜中的自己，指尖抚过后颈光滑的皮肤，那里曾有过樱花的印记，如今只留下极淡的纹路，像用银线绣在皮肤上的密码。
六、旗袍余韵
黎明的第一缕光穿透霞飞路的晨雾，照在旗袍的珊瑚盘扣上。林秋白拆开铜圈取出胶卷，发现背面用米汤写着老金的字迹：“灯塔下有防空洞，入口在第三级台阶石板下，内藏‘樱花计划’母体培养舱。”陈默踩下油门时，车底盘传来轻微的震动——那是老金缝在旗袍下摆的微型发报机，正将坐标发往延安。
霞飞路的废墟中，那块阴丹士林蓝布挂在残垣上，粉笔画的白玉兰被昨夜的雨水冲刷得模糊，却仍能看见花瓣脉络里藏着的数字——那是老金用生命标注的日军细菌武器库存数量。林秋白将旗袍紧紧抱在怀里，盘扣硌着心口，像揣着颗跳动的心脏，每颗珊瑚珠都透着温热，那是老金最后传递的情报温度。
车驶过外白渡桥时，黄浦江面浮着昨夜爆炸的油花，在晨光中折射出诡异的虹彩。林秋白打开胭脂盒，用里面的粉饼盖住胶卷，镜中映出她平静的脸，后颈己看不出任何痕迹。但她知道，有些密码早己刻进血脉：就像这件旗袍的每道针脚，看似绣的是花鸟，实则缝的是民族的生死；就像她和陈默后颈的樱花印记，既是敌人种下的枷锁，也是唤醒血脉的钥匙，在孤岛上海最深的暗夜里，等待着黎明破晓的时刻。
此刻，崇明岛废弃灯塔的阴影里，日军正慌乱地转移培养舱，却不知他们脚下的石板下，老金用银线绣在旗袍里的密码，己随着晨光传遍了整个上海滩，而那朵用鲜血和智慧织就的白玉兰，终将在胜利的曙光中，绽放出最洁白的花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