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城堡时,天色己渐晚。
斜阳从巨大的彩绘窗投下,斑斓光影在石砖地板上铺成一地冷暖交织的色块。芙洛拉的身影在走廊中拉得很长,沉默地迈过每一道拱门,如同穿梭于记忆与现实之间。
她没有立刻回到斯莱特林地窖,而是绕道去了图书馆。
那座高耸静谧的魔法殿堂依旧灯火通明,仿佛时光在这里凝滞。芙洛拉在魔法史的书架前驻足,手指轻轻滑过一排排泛黄的书脊,最终抽出一本封面破旧的《纯血家族的兴衰》。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打开书本,却迟迟没有翻页。
脑海中,不断浮现赫敏那双含泪却倔强的眼睛。
她知道,那句“泥巴种”不止是侮辱,更像是一道深深的沟壑,将巫师世界撕裂成永远对立的两岸。可她无法否认,自己也曾在心底对那些“混血巫师”投以审视。
因为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那样的。
“贵族是魔法世界的中轴,混血是动荡的根源。”
这句话出自她曾经最尊敬的导师,如今却也被定性为“纯血至上”的扭曲者之一。
翻书的动作停了下来。
身后忽然响起了脚步声。她回过头,看到德拉科正手里抱着几本书走进来,脸上的兴奋己褪去不少,取而代之的是少见的安静。
“你一个人在这儿?”他走近了问询,带着少许不自在。
“嗯”芙洛拉语气平淡,停下手里的动作。
德拉科撇撇嘴,坐到了她对面,低声抱怨:“是我母亲写信来了,非说我不能光会飞行课,还得在魔药学好好下功夫……她还附了三页纸的推荐书单。”
芙洛拉没说话,只是轻轻合上了那本书,手指仍搭在书页边缘。
过了一会儿,德拉科试探性地开口:“你刚刚那下……确实挺酷的。我是说,那咒语,还有你跟他们说话的样子。”
“你觉得我在偏袒你?”
德拉科愣住了,随后装作毫不在意地耸耸肩:“当然不是,我知道你谁都不帮。你只是……看不惯他们,对吧?”
她没有回答。
但德拉科己经从她沉默的神情里得到了答案。这个女孩,总是带着某种过于沉重的东西。
他站起身,抱起书准备离开,“对了,今晚斯莱特林有个茶会,在休息室最里面的壁龛,是潘西组织的,纯血学生私下聚会,教授们不管,你会来吗?”
芙洛拉沉默片刻:“或许吧。”
“我会等你。”德拉科笑了笑,离开了图书馆。
她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过了许久,才重新翻开书本。
月色悄然洒落在页边,照亮那一行字:
“血统塑造了命运,但不是全部。”
芙洛拉垂下眼睫,不知是在沉思,还是在否定。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愿意融入那个所谓“纯血圈子”的聚会。
今天也没什么事干,如果任由那些思绪困扰自己,不如去参加他们的聚会,所以最终,她还是决定再看一会书就去赴约。
图书馆的钟声在静夜中低鸣了一声,打破了最后一丝犹疑。
芙洛拉轻轻合上书本,将它小心地放回书架,转身时却不由回头多看了一眼窗外的月光。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像是在与某段纠缠不清的思想暂时和解。
穿过寂静的走廊,她的脚步悄无声息。每走一步,深绿色的袍角便轻轻掠过地面,像一抹幽影。她沿着熟悉的路径走向地窖,那扇平时隐匿于石墙之中的斯莱特林休息室入口,在她低语出那句只属于今晚的口令时悄然开启:
“Salazar’s Echo.”
门扉滑开,火光映出室内一派昏金色调的温暖。
斯莱特林的休息室在地下,建在黑湖之下,此刻水波在圆形拱顶投下粼粼的光斑。幽绿色的帷幔垂落在高高的弧窗边,火焰在蛇形的铁制壁炉中跳跃。整个房间低矮而宽敞,嵌入墙壁的嵌灯散发着冷幽的绿光,让整个空间仿佛既沉静又危险。
最深处的壁龛中己经聚了些人。
潘西·帕金森坐在最靠近火炉的位置,嘴角挂着明显的笑意,她穿着一袭略显华丽的深绿法袍,懒洋洋地看向芙洛拉:“我就知道你会来。”
达芙妮·格林格拉斯微笑着朝她点了点头,金发披肩,眼神却比想象中更锐利几分,西奥多·诺特低头坐在一旁,手里翻着本书,只是眼角时不时扫向芙洛拉。
德拉科早己等在那里,靠着一根蛇形立柱站着。他今晚的披风极为讲究,剪裁修身,袍角上用银丝绣着马尔福家族的徽记,他似乎故意理了理头发,在看到芙洛拉出现时,眼里闪过一抹明亮的得意。
芙洛拉抬起下巴,没有笑,眼神却比白日柔和许多,她走过去坐在德拉科身旁的空椅上,手指碰了碰银制的茶盏,淡声道:“真是大张旗鼓的‘密会’。”
“我们只是想确认一下谁才是真正的斯莱特林。”潘西斜斜一笑,语带双关地看向她,“不是所有穿上绿袍的人,都能理解血脉的意义。”
芙洛拉没接话,她低头慢慢搅拌着杯中的茶。
聚会就在这种微妙的气氛中继续着。
他们谈论课程、教授、霍格沃茨里的趣闻八卦,还有不时提及的“血统”,总在话语的缝隙中时隐时现。
有人说笑中提到格兰芬多的罗恩·韦斯莱家有多少口人,却仍然穿着二手长袍;有人戏谑赫敏·格兰杰那副“恨不得躲进书本里”的模样;潘西则用夸张的语气描述,说自己放学时在拱门后听见了一些混血学生在抱怨斯莱特林。
这些声音飘入芙洛拉耳中,却像隔着水面一样遥远。
她忽然有些出神。
这些话,她曾在莫绪涅宫廷听过——那些在宴会厅中盛装起舞的长辈,喝着伏龙清酒,用最绅士的语气说着最冰冷的判断。而她那时尚年幼,还未明白,那些轻描淡写的语句背后,是怎样的偏见与高墙。
茶水渐凉。
“你在想什么?”德拉科忽然低声问。
芙洛拉回过神来,看着他那张在火光下仿佛柔化许多的脸,忽然低声道:“我在想……算了……”
德拉科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芙洛拉己经站起身来,袍角轻轻一拂,朝休息室外走去。
“等等,你要去哪儿?”他跟了上来。
她头也不回,只丢下一句:“睡觉。明天还有魔药课。”
德拉科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深处,目光复杂。
斯莱特林的火焰仍在燃烧,长夜漫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