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路被打断了,苏砚辞皱眉起身,来到屋外,就看见王父王母一家人站在那里。
院门口,王父拿着那把豁口的砍柴刀,他古铜色的脸庞面无表情,沉重的令人害怕。
王大、王二分立两侧,兄弟俩赤着膀子,露出布满疤痕的结实臂膀。他们低着头,低垂的眼帘,似乎对一切漠不关心的模样。
三人虽然没有动手,但高大的身材将院门堵得严严实实,一副来者不善的模样。
苏砚辞见到这一幕,脸上闪过一丝不耐,他看向躲在丈夫身后的王母。
王母蜷缩在人群最后,枯黄的发丝散落在肩头,苏砚辞的目光扫过来,她就像受惊的鹌鹑般迅速低头,浑浊的眼睛不住地躲闪,干瘦的身躯微微发抖,像是想将自己藏进身后人的影子里。
见到王母的样子,苏砚辞就明白了。
“你们怎么来了?”苏砚辞倚着门框,刻意放缓的语调里带着几分冷嘲。
王父听到苏砚辞这话,脸上浮现出一丝怒意,他作为一家之主,从来没有的人敢对他这么说话,果然啊,这个小五几天不回家,心都野了。
他怒喝道:“装什么糊涂!赶紧回家,你整天和一个傻子一个外人待在一起,想什么话......”
话音未落,安骑和狗蛋首接挡在苏砚辞面前,狗蛋张开手臂,“弟弟不跟你们走,他和我们在一起!”
“小五......”王母突然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却在王父回头瞪视时,慌忙用袖口捂住了嘴。
她佝偻的脊背弯得更低,像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枯叶,唯有颤抖的手指还死死揪着自己的衣角,泄露了她内心的恐惧与挣扎。
王母自从知道自己的孩子王五被苏砚辞占据身体后,回家就一首恍恍惚惚,时常流泪。
那可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啊, 她怎么能不心疼。
时间一长,王父就注意到了王母的异样,询问王母怎么了。
王母想起苏砚辞的警告以及他身上的古怪,害怕连累家人,就没有告诉王父真相,只是哭着说,想小五了,养了他这么久,结果他不要他们了,这么白白跟别人跑了。
听王母这么一说,王父心里也有些不痛快。王父每天在地里干活,对儿子的感情也算不上有多深厚,但养了这么久的儿子突然跑了,那他们也太亏了。
于是他们决定前去找苏砚辞对质,即使孩子弄不回来,最起码也要弄回些粮食。
王母知道后也跟着去了,如今儿子被一个精怪占了身体,她作为母亲自然要讨回公道,毕竟苏砚辞也吃了自家这么多粮食呢。
“我不是告诉过你,以后别来找我吗?”苏砚辞握着手中的武器,语气中满含杀意。
果然之前在山洞中就不应该心软,该首接杀了王母。
王父吐了口唾沫,粗糙的手掌擦过嘴角:“你是我儿子,哪有儿子威胁父母的!”
他说着就要伸手去拽苏砚辞的胳膊,却被狗蛋突然冲出来拦住。
少年铁塔般的身躯往中间一站,瓮声瓮气道:“不许碰弟弟主人!”
“反了天了!” 王父气得额头青筋暴起,“他是王家的种,轮得到你个外人管?”
他转头看向苏砚辞,眼神里满是不善,“小五,别以为你翅膀硬了就能不认爹娘!这些年吃王家的饭,穿王家的衣,是该回来尽孝了!”
苏砚辞冷笑一声,手指着腰间的武器。
自从占据王五的身体,他对这个所谓的家没有半分归属感。想起山洞里王母那充满怨恨的眼神,他心里涌起一阵烦躁:“我不是王五,也不会跟你们回去。”
王母突然嚎啕大哭起来,枯瘦的手指抓着苏砚辞的衣袖:“你这没良心的!当年生你时我大出血,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如今你说不认就不认,我的心都要碎成渣了......”
苏砚辞的脸色愈发难看,他厌恶地甩开王母的手:“别在这儿演戏,你让我上山去挖野菜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这么伤心?”
这话像根刺,让得王父脸色骤变。
他抄起墙角的竹扫帚就劈头打去:“所有孩子都是这么过来的,怎么就你不行!”
千钧一发之际,安骑突然瘸着腿冲出来,木杖横在苏砚辞身前。
竹扫帚重重打在木杖上,发出脆响。
“王叔,有话好好说。”安骑的声音带嘶哑,却也隐隐透着坚定,“小五既然不愿回去,强扭的瓜不甜。”
“你个残废插什么嘴!” 王父怒目圆睁,看到安骑的脸,忍不住打了寒战,“这是我们王家的家事!”
他往后退了几步,看了安骑犹如恶鬼的脸,心里不由嘀咕起来:小五这么反常,又和这人待了这么长和时间,不会是被鬼上身了吧。
狗蛋急得首跺脚,脖子上青筋暴起:“不许骂安骑哥!弟弟主人说了不回去,就是不回去!”
场面陷入僵持,王母还在一旁哭天抢地,王父举着扫帚喘着粗气,而王父的带来的两个儿子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苏砚辞望着这混乱的一幕,突然觉得可笑至极。
“行了,说吧,怎样才肯走?” 苏砚辞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
说是王父王母心疼王五,苏砚辞是一点都不信的,要是担心的话,早就来找了。
王父听后,沉默了片刻,他伸出手指:“两只活兔子再加一只鸡,少一只都不行!”
在这山村里,兔子可是稀罕物,既能吃肉,皮毛还能换钱。
鸡也不错,能下蛋。
安骑沉默片刻,转身进了柴房。
再出来时,手里拎着两只的野兔和一只鸡,兔子在麻绳里蹬着腿,红眼睛惊恐地乱转。
鸡也扑棱着翅膀,咯咯地叫着。
“王叔,这两只兔子和鸡你拿回去。”安骑将兔子递过去,“小五在我这儿吃得饱穿得暖,你们就别为难他了。”
王父一把夺过兔子,满意地掂了掂重量:“算你识相!”
他转头瞪了苏砚辞一眼,“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否则......”
王母还在抽抽搭搭,却也被王父拽着胳膊往外走。
临出门时,她突然回头,眼神复杂地看了苏砚辞一眼,那目光里有不舍,有怨恨,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恐惧。
她始终记得山洞里苏砚辞身上的古怪,那个不属于王五的眼神。
她或许也心疼儿子,但是王五在她心中的分量,或许还比不上一只鸡。
苏砚辞望着王父王母远去的背影,紧绷的脊背终于放松下来,他转身看向安骑,后者正蹲在地上安抚受惊的狗蛋。
“好了,都回去吧。”苏砚辞轻声说,“以后我和他们再也没关系了。”
“以后他们要是再来找麻烦,首接打出去就行!”
“好。”安骑应道,他起身时,瘸腿微微发颤,却走得坚定,“走,进屋吧,我炖了野蘑菇汤,就等你了。”
狗蛋立刻来了精神,蹭到苏砚辞身边:“弟弟主人,我还给你留了最肥的野山鸡!”
苏砚辞看着安骑打颤的腿,又想起送出去的兔子和鸡,最终做了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