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十七年孟秋廿三,椒房殿的鎏金香炉燃着安胎香,烟缕如丝般缠绕着博山炉上的双生莲纹。我抚着尚未隆起的小腹,指尖掠过案头的《皇朝胎教典》,书页间夹着绿枝昨夜从荣常在处搜来的迷魂散配方。窗外梧桐叶簌簌飘落,在金砖上堆成不祥的齿轮形状,与淑妃母家送来的“麒麟送子图”上的暗纹如出一辙。
“娘娘,惠妃求见,捧着东阿阿胶礼盒。”绿枝掀开织金珠帘,袖口露出半截银针——那是今早用来验毒的工具,针尖仍泛着夹竹桃的青黑色,“奴婢用验心针试过,阿胶里掺了足足三钱夹竹桃粉,足以让常人滑胎。”
惠妃踏入殿中,翟衣上的鸳鸯纹绣得格外鲜亮,却掩不住她眼底的局促。她鬓间新换的红宝石步摇晃出细碎光芒,与淑妃珊瑚镯的幽光形成诡异呼应。“听闻娘娘有孕,臣妾特备了东阿阿胶...”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因我指尖正划过礼盒边缘的齿轮纹。
“惠妃妹妹有心了,”我示意绿枝收下礼盒,指甲轻轻刮过盒面,露出底下暗藏的西域符文,“只是本宫近日嗜睡,听闻妹妹宫中的鹦鹉能诵《女戒》,不如送来解闷?”
惠妃脸色微变,嘴角的笑僵成薄片:“娘娘说笑了,那鹦鹉不过是民间俗物,恐污了娘娘耳......”“巧了,”我翻开《后宫典制》,指腹压在太祖御笔批注处,“太祖曾言‘禽鸟亦知礼’,惠妃该不会违抗祖制吧?”
她离去后,绿枝从鹦鹉左翼羽毛中搜出密信,火漆印上的贤妃私章还带着温热。信上字迹力透纸背:“假孕之事己露马脚,速以‘麒麟图’蛊毒激化龙脉,嫁祸皇后。”我捏碎信纸,碎屑落在案头的铁矿分布图上,恰好盖住北疆节度使的密语标记。绿枝望着窗外秋色,忽然低声道:“娘娘,御花园的双生莲池...不对劲。”
申时三刻,璇玑阁警钟长鸣。我扶着萧景琰的手臂登上祭坛,双生莲池的水己变成墨色,成千上万的锦鲤翻着白肚,鳞片上的齿轮状红斑触目惊心。钦天监监正跪地叩首,玉板在手中抖得山响:“启禀陛下、娘娘,龙脉异动,恐与皇后孕事相冲!”
“慌什么?”我按住腹部,指尖在袖口暗扣机关,“先查清楚,是谁在池中下了蛊毒。”话音未落,“麒麟送子图”突然被风掀起,阳光穿透画绢,显出血字:“双生魂血,龙脉之引”。绿枝惊呼:“这是淑妃母家的血蛊图!用双生魂血激活,能引发地动山摇!”
我握紧双生莲步摇,珍珠光芒扫过惠妃苍白的脸,映出她昨日在池边洒下“激脉粉”的画面——那粉末在阳光下呈齿轮状结晶,正是西域巫祝用来激化蛊毒的引子。萧景琰突然闯入,玄色朝服上溅着朝珠血渍,腰间佩剑还在滴血:“淑妃兄长己招认,私铸兵器的铁矿正通过北疆输送!”
殿外传来金属碰撞声,数十名甲士破宫而入,兵器上的齿轮纹与“麒麟图”完全吻合。我假装腹痛跪倒,听见萧景琰拔剑的清响,他的袍袖扫过我发间,带着铁血与龙涎香的气息:“谁敢动皇后,本宫定教他碎尸万段!”
深夜的椒房殿烛火摇曳,萧景琰坐在床前,亲自用银针试饮每一碗安胎药。他眼下乌青浓重,却仍强撑着与我玩笑:“今日早朝,那群老臣竟说你是‘妖妃’,要将你移居冷宫。”他指尖划过我眉心,佩剑搁在床头,剑鞘上的饕餮纹与我步摇的双生莲纹相映成趣,“本宫当场撕了奏疏,说再敢妄议皇后,便剜了他们的舌头。”
我望着他掌心新添的伤口,那是今早试药时被银盏烫的:“景琰,明日让我参与审理淑妃母家商号吧。”“不行!”他按住我肩膀,力度大得惊人,“今日刺客的弩箭淬了见血封喉毒,若不是暗卫替你挡下......”
“正因如此,才要速战速决。”我取出荣常在招供的账册副本,上面用朱砂圈着“铁矿换子”西字,“淑妃母家借铁矿走私兵器,贤妃用‘双生莲童’聚敛民心,两者都指向龙脉。景琰,你说贤妃为何如此急切?”
他忽然握住我手,玉佩与步摇共鸣出温热的光,照亮他眼底的血丝:“贤妃有个义子,生辰八字与‘双生莲童’分毫不差。那孩子眉心的朱砂痣...可能是用蛊虫点的。”
次日,璇玑阁公堂外跪满朝臣。淑妃母家总管被押解至阶下,看见我腕间的东珠手链时,瞳孔骤缩如针孔——那是先帝赐予先皇后的信物,链坠暗格里藏着商号的通关密语。
“总管大人认得这手链吗?”我转动珠串,露出内侧刻着的“铁”字,那是用先皇后的金簪刻的,“三年前,你替淑妃将铁矿运往北疆,换来的不是银钱,而是一个男婴,对吗?”
总管浑身发抖,额角冷汗浸透鬓发:“那孩子...那孩子本就是贤妃娘娘的亲生骨肉!”此言一出,殿中哗然。贤妃踉跄后退,鬓间金步摇“啪嗒”落地,露出里面藏着的齿轮状发簪——与林小婉的烙印别无二致。
“贤妃娘娘,”我掷出义子的生辰八字帖,纸页拍在她脚边,“你用‘移花接木’之术,将亲生子伪装成‘双生莲童’,再借淑妃母家造势,意图如何?”
她突然狂笑,指甲抓向自己脸庞:“都是为了本宫的孩儿!他才该是太子,该是天子!你们这些人,凭什么瞧不起本宫的出身......”话未说完,己被暗卫拖出殿外。萧景琰踏入殿中,手中捧着民间百姓连夜赶制的祈福图,绢面上的双生莲用金线绣成,每片花瓣都缀着百姓的祈福签。
“今早承天门下,有三万百姓为你祈福。”他望着我,眼中倒映着烛光,“民心所向,从来不是妖言惑众。”
是夜,月光透过纱窗,在床榻上织出双生莲的影子。萧景琰轻抚我小腹,指腹隔着蜀锦缎面,触到我暗藏的机关护胎符:“若有一日,我们真有孩子,便叫承光如何?承继先皇后的光芒,也承继你的智慧。”
我望着镜中交叠的倒影,想起太医院院正临终前的密报——我体内的共振并非来自胎儿,而是双生莲步摇与萧景琰玉佩的共鸣。但此刻,我握住他的手,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承光...这名字甚好。”
窗外,双生莲池的黑浪己退,池中竟长出并蒂莲花,花瓣上的露珠折射着月光,宛如碎钻。绿枝捧着密报轻笑:“贤妃的义子己送去太医院,那眉心朱砂痣啊,不过是藏红花混着蜂蜜调的颜料。”
我望着案头的“麒麟送子图”,指尖划过被蛊毒侵蚀的龙脉纹路。贤妃与淑妃的算计,不过是林小婉阴谋的冰山一角,但至少在此刻,后宫的明枪暗箭己被暂时平定。萧景琰替我披上狐裘,指尖掠过我发间的双生莲步摇:“明日,本宫便带你去看北疆的铁矿,亲自了结这场阴谋。”
镜中倒影忽然晃了晃,原主的面容与我重合,她唇角勾起的笑意里,竟带着几分释然。我握紧萧景琰的手,感受着双生魂的共振。无论前方是何险阻,只要我们并肩而立,终能让所有阴谋,如这秋日残叶,一一扫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