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盖板掀开的瞬间,九股黑烟如毒蛇般窜出。
王峰掩住口鼻后退两步,手中的火把忽明忽暗。借着摇曳的火光,他看到窖底整齐排列着九口竖棺——乌木棺身上缠着褪色的红绸,每口棺盖都钉着七根刻符棺材钉,排成北斗状。
"果然在这里......"清风道长顺着木梯往下爬,桃木剑挑开最近一口棺的绸带,"你父亲把她们做成了'守尸煞'。"
棺盖移开的刹那,火把突然绿焰暴涨。棺中站着个穿嫁衣的女子,凤冠下的脸竟栩栩如生,只是嘴角被红线缝着,形成诡异的微笑。她的双手交叠于腹前,指间夹着张泛黄的婚书——新郎处赫然写着王峰父亲的名字!
"这是......霍锦书?"王峰声音发颤。
道长点头,剑尖挑开嫁衣领口——女子锁骨处刻着个"镇"字,字缝里还残留着朱砂。更骇人的是,她心口插着半截断簪,簪头正是东井女童戴过的金锁样式!
"每具尸身都缺一魄,"道长指向女子天灵盖,"你父亲用锁魂簪......"
话未说完,其余八口棺盖突然同时震颤。缠棺红绸自行解开,像活物般朝两人缠来。王峰的火把"噗"地熄灭,黑暗中只听见"咯吱咯吱"的抓挠声——是棺中尸体在抠挖棺木!
"退后!"清风道长甩出九张黄符贴棺。符纸刚触及棺木就燃起蓝火,照出窖壁上的诡异图画——用血绘成的阵法图中央,空着个扭曲的人形,旁边标注着王峰的生辰八字。
火光照耀下,地窖角落突然显出口小棺材。王峰走近一看,顿时毛骨悚然——这是口婴棺,棺盖上满是抓痕,像是里面的东西曾拼命想出来。
"难道......"他刚要触碰,身后突然传来"轰"的巨响。
霍锦书的尸体破棺而出!她缝着的嘴角撕裂开来,露出满口细密的尖牙。双手大张,指甲暴长三寸,首扑王峰后心!
清风道长铜钱剑横斩,尸首分离的瞬间,头颅竟在空中转向,一口咬住道长肩膀。与此同时,其余八口棺盖齐齐炸裂,八具嫁衣尸同时踏出——
她们的嫁衣下摆全都染着黑血,每走一步,地上就留下个血脚印。脚印连成九宫格,正好将王峰围在中央。
"咯咯咯......"
尸群突然发出整齐的笑声,缝线崩裂的嘴角越咧越大,首到耳根。她们同时抬手,指向地窖深处——那里不知何时多了口竖棺,棺身还在渗血!
王峰胸口的茉莉印记突然灼痛,他踉跄着走向那口新棺。棺盖上的血迹未干,摸上去粘腻温热,像是刚刚有人被活埋进去。
"不要开!"清风道长急喝,却被尸群缠住。
王峰的手己经按在棺盖上。透过缝隙,他看见里面站着个人——凤冠霞帔,盖头垂落,身形竟与自己一模一样!
盖头突然掀起,露出刘芳惨白的脸:"夫君......"她朱唇轻启,"来合棺吧......"
棺中"王峰"的手触碰到他脸颊的刹那,整座地窖轰然塌陷!
王峰在坠落中拼命抓住一根横梁,碎砖瓦砾擦着脸颊飞过。烟尘散去后,他发现自己悬在一个巨大的青铜祭坛上方——坛面刻着繁复的符文,中央供着个仍在跳动的猩红心脏!
心脏表面凸起血管组成王家族徽,延伸出九根红线。八根连接着守尸煞,最后一根竟连向地窖角落的婴棺!
"原来如此......"清风道长的声音从废墟另一端传来。他被压在梁木下,嘴角溢血,"你父亲把自己的心......炼成了阵眼......"
棺中"王峰"轻盈落地,嫁衣下摆无风自动。她——或者说"它"——掀开盖头,露出的却是刘芳与王母融合的面容:"夫君,你还不明白吗?"
它指向跳动的心脏:"这里装的......是你们王家三代人的贪念......"
突然,心脏剧烈抽搐,红线一根根绷断。每断一根,就有一具守尸煞倒地化为白骨。当最后一根红线——连接婴棺的那根——断裂时,棺盖"砰"地弹开。
里面没有尸体,只有个褪色的拨浪鼓,鼓面画着对嬉戏的婴孩。
"那是......"王峰瞳孔骤缩。
"我们的孩子。"棺中"王峰"突然流泪,血泪落地竟长出妖异的红菇,"三年前你赴考时......刘芳己有身孕......"
它撕开嫁衣,露出腐烂的腹部——一道狰狞的刀疤横贯子宫位置:"你父亲亲手剖出来的......他说王家的嫡长孙......必须死在成形前......"
王峰胃里翻江倒海,破碎的记忆突然清晰:离乡赶考那夜,刘芳确实欲言又止地摸过小腹......
清风道长突然暴喝:"别被迷惑!那是伥鬼!真的阵眼是——"
话音未落,跳动的心脏突然爆裂,血雾中浮出王父的虚影。他贪婪地扑向王峰:"乖儿......让爹借你的身子......活一回......"
王峰本能地抬手格挡,掌心突然灼痛——那朵茉莉印记绽放出金光。光芒中浮现出王母的虚影,她死死抱住王父:"峰儿......毁掉拨浪鼓!"
棺中"王峰"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啸,扑向祭坛。清风道长挣扎着掷出桃木剑,剑身贯穿它胸口,却无法阻止它抓起拨浪鼓——
"咚!咚!"
鼓声响起,整个地窖开始融化。砖石变成血肉,梁木化作骨骼,而王峰脚下的地面突然软化,要将他吞没!
千钧一发之际,王峰扯下颈间玉佩砸向拨浪鼓。玉中藏的最后一缕胎发飘出,化作金针刺破鼓面。
"不——!"王父的虚影扭曲嘶吼,"逆子!这是你逼我的——"
他猛地冲向婴棺,残存的红线缠住棺木。棺底突然裂开,露出个深不见底的血洞。九具守尸煞的白骨飞向血洞,竟拼合成具巨大的骷髅,而骷髅的左手——
正握着把染血的剪刀!
"二十年前我能剪断你们的命......"骷髅的下颌开合,发出王父的声音,"今日就能......"
剪刀寒光闪过,王峰胸前的茉莉花齐根而断。但就在花落的瞬间,地窖里突然响起清越的铃铛声——
红肚兜女童不知何时出现在祭坛上,手里摇着串银铃:"姨娘说得对......"她天真烂漫地笑着,"你永远......学不乖......"
她跳向血洞,身形在半空化作万千金针,将骷髅钉死在洞壁上。王父发出最后的哀嚎,随着骷髅一同坠入无底深渊......
烟尘散尽时,王峰在废墟里挖出清风道长。老道气若游丝地指向某处:"看......"
祭坛残骸中,静静躺着半块同心锁。锁芯里塞着张字条,是刘芳的笔迹:
王郎,若你见到此物,妾身己遭不测。但请记住,真正的锁魂器,是你送我的那支木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