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两人各自揣着心思,心照不宣,但谁也没提昨晚的事。
抵达云城后,冉星河根据季随书信上的地址,找了过去。
只是二十余年光阴变幻,详细的地址冉星河己经找不到了。
他们问了许多人,终于在一位老婆婆的口中打听到季随这个人。
“那娃哟,造孽哟!”
老婆婆拿着把瓜子咂吧咂吧磕着。
“他父母在他小时候经常打捶,就是那天,两个人都情绪上头了,拿着一把菜刀把对方砍死了,一个都没活成。”
老婆婆说着还打了个寒颤,“那血汩淋珰的场面,我现在想起来还头皮发麻,这哪是夫妻,莫不是前世的仇敌吧。”
冉星河一听,内心百味杂陈,季随只在信中提到过他是孤儿,不想这背后还有一段残忍不堪的故事。
萧瑾砚碰了碰冉星河的胳膊肘,有感而发,“怪不得你们能是一家子呢,三个人凑不齐一个健全的家庭。”
冉星河一记眼刀飞过去,正欲开口,又听老婆婆说道:“季随那娃也是个主意大的,父母死后,死活不去福利院,就死守着那间屋子,自个儿把自己养活了。”
“那屋子现在还在吗?”
“不在了,早就不在了。”
婆婆摆摆手,指着不远处的写字楼。
“己经变成那座高楼咯,当年他大学毕业后就把房子卖出去了,一个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造孽兮兮的。”
冉星河望着那栋楼发怔,他本想着去季随住过的地方,多了解他几分,如今却是不能够了。
“我们现在去哪?”
冉星河看了看时间,“我去找乔叔,你回剧组吧,别耽误了。”
“那怎么行!”萧瑾砚不假思索回绝,“你一个人我不放心,而且我跟邹导打了招呼,晚上回去,现在还有时间。”
冉星河心头乱糟糟,也没说什么,打开导航,准备前往乔杨给他发的地址。
乔杨是季随的大学同学,熊黛得知冉星河要去云城后,就在群里吆喝一声,让在云城的老同学照顾一二,这活就顺其自然的被乔杨揽下了。
“这儿!”
乔杨从车上下来,目光在冉星河和萧瑾砚身上来回移动,最终把视线落到冉星河身上,带着肯定的语气,“冉星河!”
“是我。”冉星河笑着点头应答,“麻烦乔叔了,让你专门跑一趟。”
乔杨和蔼一笑,对着冉星河左看看右看看,怎么也看不够。
“哎,这都是小事,来了云城,就当回了家,我理应要招待好你,先去家里休息一番,房间都给你整理出来了。”
感受到对方释放的善意,冉星河大大方方的抬起头,让他瞧。
“谢谢乔叔,我……爸他有下落了吗?”
“还没呢,二十多年了,尸骨也怕是难找哦。”乔杨语气中透着一丝惋惜,“走吧,我带你顺道去警局问问。”
车内,乔杨简短同萧瑾砚客套几句,便把话题扯到冉星河身上。
“听老熊说,你可优秀了,把她家那小笨蛋都教成材了?”
冉星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乔杨口中的老熊是熊黛,这个称呼和那个雷厉风行的熊总可真不搭边。
“熊总夸大了,是初陌他有悟性。”
“哎,你可别谦虚,你爸那脑瓜子就灵,他的儿子一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提起老同学,乔杨就打开了话匣子。
“想当初,整个云大,谁人不知天文系季随,那么枯燥晦涩的东西,就他啃的津津有味,后面还能和教授论上几句,可把他牛坏了。”
天文系,原来季随学的天文……
冉星河心里头默默记着。
萧瑾砚对着冉星河挤眉弄眼,似是发现了个有趣的秘密,“天文啊……你又叫星河,你爸妈真爱啊。”
“那可不!”乔杨接过话,并啧啧两声,“季随那家伙,用现在你们小年轻的话来说,就是个恋爱脑。
以前读书的时候,他常常跑出去打工赚钱,起初我们都以为他是家里有困难,而后才得知并不是那么回事。
一次我们班聚会,罗桓那小子趁他喝醉了套他话,这一问才知道,他竟然有个女朋友,他每天辛苦赚钱就是为了攒钱给他女朋友。
他哭着喊着,他女朋友爸死了,妈拎不清,还有个拖油瓶哥哥,她被迫辍学打工,所以他要多攒钱,给她足够的底气,给她心安,让她重新考上大学。
当时我们听了,顿时炸开了锅,少年意气,为别人的故事感动的一塌糊涂。
后来啊,季随大学毕业,放弃了学校保研的机会,毅然去找他那女朋友,这些年,我们都等着喝他俩的喜酒呢,可谁知道……唉,天意弄人。”
冉星河静静听着乔杨的述说,脑海中那个父亲的形象越发立体起来。
书信寥寥几笔勾勒不出的温情,他人的讲述更让这段感情遗憾到了极点。
他越发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妈妈又是否知道他发生了意外……
到了警局,工作人员对冉星河摇摇头,表示季随的尸骨还未找到。
不过,一位女警拿出一份文件,上面详细记录着这二十年的汇款转账记录。
“我们查到这些年一首有人给季随名下的一张银行卡转账,多则一万,少则一百几十,现在那张卡里己经有五十多万了。”
冉星河疑惑地翻开文件,霎时呆住了,转账的人是冉溪,冉溪,全是冉溪,无一例外。
最后一次转账记录,是去年惊蛰的前一天,也就是妈妈发生意外的前一天。
妈妈这些年,从未放下过他……
可妈妈这些转账是什么意思呢?她是在期盼他回到她身边吗……
冉星河感怀之时,萧瑾砚那张嘴突然来了句,“你妈把钱转给你爸了,留下你一个人吃糠咽菜?果然父母是真爱,儿子是意外。”
“闭上你的嘴。”冉星河剜了他一眼,这人总是煞风景的很。
不过,有了萧瑾砚打岔,他的情绪也不似之前那样低落。
他默默看着那一笔笔汇款,没有固定日期和数目,随心所欲,是妈妈能做出来的事。
难道他要带着这些转账记录和季随的尸骨回去吗?
这对妈妈来说,又是怎样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