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十七第一次见到尸体说话,是在六岁那年的乱葬岗。
腐尸的手指勾住他的脚踝时,其他乞儿尖叫逃散,只有他蹲下来,听见那具的尸首喉咙里咕噜作响:"东......三里......青槐下......"
三日后,官府在那棵槐树下挖出赈灾银,封十七得到生平第一顿饱饭。没人相信是尸体告的密,除了那个总在坟场徘徊的**独眼老叟**。
"小子。"老叟的指甲缝里嵌着坟土,"想学真正的赶尸术吗?"
他露出的左臂上,密密麻麻刻着与尸体对话的符咒。
老叟的茅屋里停着七口棺材,最小的那具刚好够孩子躺进去。
"赶尸人分三种。"他敲着棺板教封十七认纹,"背尸的、控尸的、还有我们这种......"
棺盖突然弹开,里面躺着的"尸体"睁开眼——那竟是个面色红润的活人!
"活棺人。"老叟得意地展示那人胸口的青铜钉,"把将死之人的魂封在体内,能多‘活’三十年。"
封十七不知道,老叟没说完的后半句是:**代价是施术者折寿**。
封十九比弟弟大五岁,是青云门外门弟子。那日他浑身是血爬回家,背后插着半截蚀化的冰针。
"药田......地下......"他呕出的黑血里带着冰渣,"他们在种......"
老叟的独眼骤然收缩:"蚀种?!"
他立即开棺施术,却在下钉时发现封十九的心脏己长出黑色菌丝。更可怕的是,那些菌丝正顺着银针爬向他自己!
"走!"老叟一把推开封十七,将师徒二人反锁在青铜棺内,"去太虚遗址找......"
爆炸声淹没了后半句话。当封十七砸开变形的棺盖,只找到半张刻着符咒的人皮——老叟把自己炼成了封印,暂时冻住了兄长体内的蚀种。
背着青铜棺的封十七,成了各大门派最忌讳的"瘟神"。
他能看见尸体记忆里的蚀种痕迹:药王谷丹炉下的婴灵、天剑宗剑冢里的血菇、玄冰阁弟子日渐泛黑的指节......但没人相信一个赶尸少年。
首到在太虚门废墟,他遇见了被蚀化的兄长——封十九己成为蚀主的运输工具,青铜棺里装满了蚀心丹原料。
"哥......"封十七摇响魂铃,"我带你回家......"
回应他的是兄长暴起的利爪。那一战毁掉了他的左眼,却也让他发现:**活棺人的血能暂时压制蚀种**。
瞎眼少年倒在雪地里等死时,被一个挖眼的疯子捡到。
"想要能看破蚀种的眼睛吗?"花间渡的琉璃珠在掌心滚动,"用你最珍贵的记忆来换。"
封十七交出了六岁那天的场景——腐尸说话时,他其实听懂了后半句:"......银子沾了疫病,碰者七日必死。"
琉璃目植入眼眶的刹那,他看见了自己命运的真相:
老叟的人皮上,最后一枚符咒是**"以弟饲兄"**。
"所以青铜棺里......"白芷轻触自己脸上的纹路,"从一开始就是为你自己准备的?"
在青云门地底的最终决战前,封十七己经完成秘术。他心脏的位置钉着三根青铜钉,每一根都刻着太虚门最古老的禁咒——**"逆命棺"**。
"活棺人一脉,本就是太虚门为应对蚀劫创造的。"少年把兄长残躯小心地放回棺中,"我们......"
爆炸声突然打断他的话。太上长老的利爪穿透层层岩壁,腥风裹挟着黑鳞扑面而来。
封十七最后看了眼沉睡的兄长,笑着迎向死亡:"......本来就是棺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