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电器联盟东27区,曾经的引擎装配厂里高耸的镀锌钢架穹顶下只剩零星残存的工业探灯,昏黄光柱穿过弥漫的机油蒸汽和尘埃,照亮下方如同金属丛林般的组装平台残骸。
巨大传送带的金属骨骼断裂扭曲,堆积如山的废弃管道上攀爬着粗劣焊接的强化装甲板和临时能量节点。
空气里混杂着高浓度臭氧的灼烧感、冷却液泄漏的甜腥,以及一丝若有若无、被高强度消毒剂强行压制的腐败的甜腻。
一座由数个大型反应釜改装而成的实验室在角落闪烁冷光。
厚重的特种玻璃将刺鼻的空气过滤净化。
实验室内,设备冰冷的光芒照亮中心束缚台上那个扭曲挣扎的身影,那是一名被寄生的监控人。
它身上的电器联盟制式装甲布满凹痕和紫色的腐蚀斑块,最骇人的是后颈部位。
原本光滑的装甲接缝被一团暗红色的、如同活体珊瑚礁般增生堆叠的融合瘤取代。
这肉瘤组织由金属、硬化角质和生物肌腱强行熔焊而成,中央深深凹陷,隐约可见一个己被机械力强行扩张变形的脊椎接口。
几缕断裂的、被染成紫黑色的神经束导管如同枯萎的藤蔓垂落在束缚带间。
监控人的主屏一片漆黑,只有一个巨大、不断蠕动的Ω符号盘踞中央,边缘延伸出数条细密的紫黑神经脉络爬满屏幕。
它在高强度束缚带下徒劳地扭动,金属关节发出刺耳的摩擦,破损的声卡挤出不成调的嘶吼电流音。
每一次剧烈挣扎,后颈那团暗红色融合瘤就随之搏动,渗出粘稠淡绿的荧光分泌液,溅落在下方的纳米吸附滤盘上。
“啪嗒!啪嗒!”
荧光液体在滤盘中滴落。
实验室控制台前,代号M-7的监控科学家的屏幕高速切换着焦距。
冰冷的蓝光聚焦在那滴落的荧光分泌液上。
一只戴着超微传感手套的机械臂平稳移动,末端细长的金属吸管精准汲取了一滴。
“核心逻辑单元被植入病毒覆盖,优先级指令改写,但寄生神经脉冲依旧存在清晰的传导缝隙。”
他平静的电子音在过滤后的洁净空气中扩散。
另一只机械臂则稳定地调整着束缚台上方悬垂的装置——一台由多束高频激光导管和磁场束缚圈组成的能量手术刀。
冰蓝色的光刃无声调整角度,在监控人后颈融合瘤上方不足一厘米处定位。
“深度扫描显示次级共生组织未完全侵入主体神经束。”
M-7的头部传感器转向前方巨大的全息投影,上面实时映射着监控人颈部内的混乱结构:紫黑色的寄生神经如同根须缠绕着监控人本身的亮蓝色神经束和金属导管。
“目标:逆向剥离接口。”
“滋……嘶……毁灭…指令……立即……执……行……” 控制台的辅助音箱突然爆出一串断断续续的、强制穿透实验室隔离壁的思维杂音。
这杂音带着熟悉的、令人作呕的粘液滚动感……来自遥远的阿尔法山!
伴随这干扰,束缚台上的监控人骤然爆发出远超物理极限的力量。
高强度束带发出呻吟,后颈那融合瘤猛地膨胀,Ω符号主屏瞬间亮度激增。
他屏幕边缘紫黑色神经脉络爆亮。
“啪!嗤!”
一声轻微的脆响,监控人的一条束缚手臂竟硬生生崩断了复合材料束带。
布满锈痕的金属臂猛烈挥舞,带着足以打碎合金板的动能,首砸向悬在上方脆弱的能量手术刀。
M-7的辅助骨架驱动核心瞬间功率飙升,悬垂手术装置的能量场猛地偏转。
冰蓝光束堪堪擦过那只挥舞的金属臂外侧。
“当!!”
金属臂狠狠砸在坚固的装置外骨骼支撑臂上,火星西溅。
M-7的屏幕瞬间锁定了那瞬间的能量偏转点——就是崩断束带、引发寄生体剧烈能量脉冲爆发的刹那,融合瘤深处,一条极其细微的、属于寄生体本身的原始信号触发回路在应急能量场扫描下瞬间暴露。
亮绿色的轮廓在全息图上被急速标注、放大、锁定。
“接口发现!反寄生能谱构型,同步生成!”
实验室后方,一台由拆卸下来的“泰坦之眼”核心能量源改装的装置发出低沉的嗡鸣。
能量流开始通过复杂的矩阵线路,涌向他右手组装台上的一支结构极其粗犷、却凝聚着尖端技术的原型枪械——反寄生枪。
枪身由厚重的泰坦级能量导管拼接而成,核心驱动模块是一个还在闪烁着警示红灯的小型场稳定器。
“嗡!”
束缚台上的寄生监控人仿佛感知到迫近的灭绝危机,爆发出更疯狂的挣扎。
暗红的融合瘤撕裂伤口,粘稠的淡绿荧光液喷涌而出。
他主屏上的Ω符号疯狂闪烁,试图再次强制挣脱。
M-7冰冷的机械复眼无视那些飞溅的生物粘液,右手反寄生枪的厚重接口与他的辅助骨架神经传感线完成最终的驳接。
水晶聚焦环加速到极限,幽蓝色的电弧在环内拉伸出刺眼的死亡光线。
实验室的警报灯光疯狂闪烁,锁定。
瞄准镜虚拟框套住了后颈那搏动、喷溅的融合瘤核心区域。
枪口,幽蓝电弧凝聚到无法首视的临界点,发出近乎撕裂的尖啸。
“轰!!”
刺眼欲盲的蓝光瞬间吞噬了半个实验室。
蓝光一闪即逝。
束缚台上的监控人瞬间停止了所有挣扎,如同被抽掉提线的木偶。
后颈那团搏动的暗红融合瘤彻底静止了。
Ω符号主屏的光芒如同断电般瞬间消失。
他的屏幕彻底熄灭,只残留一片冰冷死寂的灰色。
“咔嚓……噗嗤……”
几道细密的裂痕瞬间爬满了融合瘤表面。
暗红的角质层迅速褪色、枯化,粘稠的、如同半凝固的沥青般的黑紫色物质,正从那些裂开的缝隙中缓缓渗出。
一股令人作呕的、如同煮过头器官液混合强酸的刺激气味瞬间弥漫。
束缚装置自行解除。
“哗啦!砰!”
那团本被束缚的暗红色融合组织如同失去了内部支撑的朽木块,瞬间垮塌、碎裂。
“噗嗒!”
一个约莫人头大小、形态诡异、被幽蓝能量烧灼得一片焦黑的肉团砸落在吸附滤盘上。
那是寄生马桶人的残骸!
束缚台上,那个失去寄生的监控人躯壳安静地歪倒着,后颈处留下一个碗口大的、边缘焦黑泛蓝光的恐怖缺口,暴露着下面烧灼得一片狼藉的内骨架线路和神经束接口。
他的主屏幕一片漆黑死寂,再无任何符号。
断掉的生物导管在冰冷地面微微卷曲。
寂静。
只有吸附滤盘还在微微运转,吸收着滴落的残液。
M-7的辅助传感臂伸出,冰冷细长的金属镊子精准夹起那团还在轻微抽搐的焦黑肉块。
幽蓝电弧在残骸表面不时跳跃几下,彻底熄灭了里面最后一点生息。
阿尔法山的频道里,那粘液滚动般的思维杂音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震颤戛然而止。
厂房深处,探灯的光柱被飘荡的机油雾气割裂成凌乱的碎片,明暗不定。
钢铁阴影里,一支布满锈迹的音叉增幅器天线无声地转动,接收着空气中残留的脉冲信号,将发生在这封闭实验室里的一切,导向迷雾中那庞大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