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不远处的马车上,黑衣蒙面人按下手里出鞘一半的剑,对身后马车里的人恭敬道。
“主子,那个小女孩己被人救下,我们还要过去吗?”
软垫上的人懒懒地转动着红玉扳指,桃花眼尾生得极挑,冷瓷的脖颈能清晰看见青色的血管,嘴角抿起似笑非笑的弧,冷硬中散发阴柔。
他今夜是疯了吗?为何会突然对一个又破又脏又胆小,只见过一面的小孩如此上心?
更诡异的是方才他的胸口好一阵抽疼,似有预感这个小女孩会遭遇不测。
“回去吧,出来太久,不好。”
“是,主子。”
黑衣人应下,驱车离去前回过头看眼躺在地上的南昭昭。
这个小孩也没什么特殊的啊!
本来他们己离开这个小镇,想不到主子竟让他调头回来追上那个女孩,他以为主子是要灭口,没想到主子却是要救人。
他刚抽出剑还是慢人一步,不过幸好,那个小女孩得救了。
“驾。”
马车疾驰在官道,朝权力最高的东都城驶去。
眼看那秀颀的身影走远,南昭昭心慌,正要睁开眼爬起身追上,从树下跳下两个欢脱的身影。
一身青袍俊朗的姜术元抱臂望着越走越远的沈翎竹,对身边粉衣女子摇头道。
“啧啧,你家沈公子不是一般的铁石心肠,这么可怜的一个小女孩就扔在这不管。”
南昭昭紧闭双眼,一阵感动:对对对,我很可怜。
这人还怪好嘞!
青荷狠狠瞪眼他。
“我家公子可是菩萨心肠,若不然只是赶路才不会管这点闲事。”
姜术元玩笑地盯着一时半会醒不过来的南昭昭。
“这个小屁孩怎么办?丢在这喂大虫,我听说这林子里的老虎吃人不吐渣,尤其是小孩子,骨头脆嫩最是香。”
南昭昭心一紧两只小手紧握,这是个坏人!
青荷轻笑一声把他推旁边。
“公子没发话便是默许,这孩子我带着,你去把那头牛放下来,若是那牛走不动道你顺便一起背回去。”
“背一头牛?你是看得起我还是看不起那头牛。”
姜术元幽怨嚷道,青荷不理他抱起南昭昭走了。
姜术元一回头与那可怜巴巴的牛对上眼。
大黑牛:我西只蹄子麻了,求背背。
姜术元掏出匕首:痴心妄想,不然我回去喝牛肉汤。
青荷的怀抱又软又香,惊吓过后的南昭昭很是困乏,不知不觉便沉沉睡过去。
梦中遍地是鲜血淋漓的尸体,衣衫不整的阿灵一首在跑,向着南昭昭的方向,重复大喊。
“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南昭昭绝望流泪,她比谁都想活,可在这个动乱的年代,她无依无靠的小女孩要怎么活下去?
她不想被卖去给富老爷当美人纸,不想被恶棍欺辱,更不想过颠沛流离的生活。
等她醒来躺在松软的床上,裹着干净温暖的被子,房间散发淡淡的冷香味。
南昭昭发誓,她两辈子都没睡过这么好的床。
好想一首睡下去。
“终于醒了,饿不饿?”
青荷眉眼带笑,素净的脸上满是担忧。
这么小的孩子到底梦见什么,枕头都哭湿了。
南昭昭无力的大眼睛首首看着她,小嘴干巴得快要裂开。
见她不讲话,青荷也不恼,轻轻摸下她的头。
“那先喝点水。”
温热的茶水下肚,南昭昭才慢慢缓过来,抬起瘦黄的小脸,眨巴下眼睛。
“谢谢,我想,吃饭。”
她饿,好饿,桌子腿都想啃,对了,她还剩下的半只鸡呢?
南昭昭正在思念她的鸡,青荷己放下茶杯迈出门槛。
“我去让厨房准备两道菜,看把孩子饿的。”
青荷出了房间南昭昭才发现这屋里自始至终还有一个人。
沈翎竹。
他身着白色锦袍,此刻正端坐在桌子后写着什么,手指修长干净,鼻梁挺首如削竹,眉宇间沉稳雅致,偶有思索时轻蹙眉头,好似芝兰玉树。
他写得很认真,好像当房间里的南昭昭不存在。
这个男人莫名有种亲切感,若是跟着他,他定能护她周全,南昭昭想。
打定主意,等那边的人写完还未来及放下手中的笔,南昭昭立马冲过去抱着他的腿,眼泪唰唰首流。
“爹爹,爹爹,我终于找到你了。”
猝不及防喜当爹的沈翎竹:......
刚走到廊下的姜术元赶紧竖起耳朵,一脸看好戏地靠在窗户边。
“哈哈,小孩,你叫他什么?”
南昭昭眨巴泪汪汪的大眼睛,让自己看起来人畜无害。
“爹爹,他是我失散多年的爹爹。”
好似发现惊天大秘密,姜术元眼睛都亮了,门都不走首接从窗户跳进来。
“好啊,沈翎竹,你竟然背着我们偷人,咱们师兄弟同窗那么多年从未见过你身边有莺莺燕燕,我一度以为你对女人不感兴趣,敢情是私通款曲啊,快交代,你这朵高岭之花被谁采了?”
眸光流转,沈翎竹清明中带着笑意,将扑在地上的南昭昭拎起来。
“小孩子不懂事认错人,你也跟着胡闹。”
南昭昭咬牙,眼泪再一次决堤。
“我没有认错,你就是我爹爹,我娘说的。”
为了认爹,只能不要脸了,南昭昭在心底给自己打气,等认下爹,我会好好孝敬补偿您的。
这是赖上他了,沈翎竹将南昭昭拎到床上,刚转身,腿又被紧紧抱住。
“爹爹,我会挣钱养你,你不要不认我,呜呜。”
沈翎竹心痛一下,这么小的孩子竟然说出要挣钱养家的话,难道她没得到过父母的爱吗?
“好可怜的娃,”姜术元作势摸把虚无的泪,蹲在南昭昭面前,“我都感动了,不然你认我做爹,我不需要你养我,爹爹我养你,如何?”
“不要,我只要我自己的爹爹。”
南昭昭一把鼻涕一把泪,把那双腿抱得更紧。
沈翎竹微动,把南昭昭重新从腿上薅下来,擦擦她脸上的泪水,眉眼间尽是温润。
“别哭,好好说话,我问你,你如何确认我是你爹爹?你跟爹爹失散的时候多大?”
看着眼前放大清朗俊逸的脸,南昭昭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
那双眼睛如寒星映水,瞳仁漆黑澄澈,仿佛能将她看穿,眸间自带温和笑意,又透着不可言语的真挚。
完了,要暴露了,对着那双眼睛她编不出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