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撕开七月的燥热,夏晨拖着行李箱走在皖南山村的青石板路上。母亲佝偻着背在前面引路,鬓角的白发在山风里晃得刺眼。自从陈悦和林薇的案子陷入僵局,学校提前放了暑假,夏晨本想继续留在城里调查,却被母亲以“外婆病重”为由强行召回。
“别总盯着手机,山里信号差。”母亲伸手挡住女儿又要刷新论坛的动作,竹篮里的野山菌随着步伐轻轻摇晃。夏晨收回目光,却瞥见山雾中若隐若现的青铜色反光。她猛地回头,只看见层层叠叠的毛竹林在风中起伏,像极了白鹭水库泛着油光的水面。
傍晚帮外婆熬药时,夏晨听见堂屋传来压低的交谈声。“那丫头眼神不对,和她妈当年一模一样。”是隔壁王婶的声音,“后山禁地最近总有人影,该不会...”夏晨的手一抖,药勺在陶罐边缘磕出清脆声响。母亲推门而入,神色不自然地将她拉到一旁:“去后院喂鸡,别乱跑。”
子夜时分,夏晨被一阵细碎的琴弦声惊醒。月光透过木窗棂在青砖地上切割出冷冽的几何图形,她轻手轻脚推开木门,看见外婆佝偻的背影正对着后山方向喃喃自语。老人枯瘦的手指捏着枚锈迹斑斑的青铜挂坠,那形状与保安老张掉落的如出一辙。
“外婆!”夏晨唤出声的瞬间,琴弦声戛然而止。老人像被烫到般将挂坠塞进衣襟,浑浊的眼睛里闪过恐惧:“快睡,后山有吃人的雾。”说罢颤巍巍地回房,木门闭合的刹那,夏晨分明看见门后阴影里,有个戴着面具的人影一闪而过。
次日清晨,夏晨以采菌子为由独自上山。晨雾未散,潮湿的泥土里散落着几朵鲜艳的红菇,却让她想起林薇尸体上溃烂的伤口。当她拨开藤蔓,赫然发现半掩在腐叶下的青铜面具——表面布满青苔,嘴角凝固着熟悉的嘲讽笑容。
“小心!”母亲的尖叫从身后传来。夏晨本能地滚向一侧,一柄生锈的镰刀擦着耳畔钉入树干。抬头望去,戴着同样面具的男人正从浓雾中走出,手里的琴弦在晨风中嗡嗡作响。母亲不知何时赶到,抄起竹篮狠狠砸向对方,拉着她跌跌撞撞往山下跑。
“别问!回家再说!”母亲的掌心全是冷汗,发梢还沾着带刺的藤蔓。可当她们气喘吁吁跑回村口,却发现整个山村笼罩在诡异的寂静中。晾晒的衣物在风里空荡荡地晃,祠堂前的香灰早己冷却,连最聒噪的土狗都不见踪影。
“妈,人呢?”夏晨的声音在巷子里回荡。母亲突然捂住她的嘴,指节因用力而泛青。远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整齐得像是某种仪式。透过门缝,她们看见全村老少戴着青铜面具,正抬着口朱漆棺材往后山走去,棺材缝隙渗出暗红液体,在石板路上拖出蜿蜒的痕迹。
深夜,夏晨被外婆急促的咳嗽声惊醒。老人塞给她块用油纸包着的东西:“带着这个快走,别回头。”油纸里是本泛黄的账本,1998年的记录页上,用朱砂画着白鹭水库的轮廓,旁边密密麻麻写满人名——陈悦、林薇,还有她母亲年轻时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