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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屏幕亮起时，沈惕守正在书房整理周瑾弋的警校毕业照。
凌晨3点22分，"王队"两个字刺进视线。
沈惕守的手指悬在接听键上方，突然想起那天周瑾弋出门前，笑着吻他时说的那句："这次任务结束，我们去看海。"
"喂。"他按下接听，声音冷静得不像自己。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只有沉重的呼吸声。
"沈总..."王队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现在立刻来市局法医中心...带上你的法医执照。"
钢笔从指间滑落，在实木地板上砸出沉闷的声响。
市局法医中心的走廊长得没有尽头。
推开门的那一刻，沈惕守的世界突然失去声音。
解剖台上，周瑾弋安静地躺着，湿透的警服被剪开，露出苍白的皮肤和胸口狰狞的伤口。他的睫毛上还沾着细小的盐粒，像是刚从某个遥远的梦境里浮上来。
王队站在一旁，这个向来强硬的缉毒队长此刻佝偻着背，眼睛红肿得像两个血窟窿。几个年轻警员背对着解剖台，肩膀不住地颤抖。
"根据规定...需要家属签字..."王队递来文件的手抖得厉害。
沈惕守接过笔，签下的名字比任何时候都要工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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橡胶手套戴上的声音在寂静的解剖室里格外刺耳。
"开始解剖。"沈惕守的声音平稳得可怕，"死者，周瑾弋，24岁..."
解剖刀划开皮肤的瞬间，王队猛地别过脸去。年轻的女法医捂住嘴冲出门外，干呕声在走廊回荡。
沈惕守的手稳得不可思议。
"左胸枪伤，弹道角度17度..."他镊出变形的弹头，金属碰撞托盘的声音清脆刺耳，"9mm帕拉贝鲁姆弹，与嫌犯武器吻合。"
王队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
当沈惕守分离心脏组织时，解剖室里突然响起一声呜咽——不知是哪个警员终于崩溃出声。
"心脏右心室破裂..."沈惕守的声音突然哽住。显微镜下，一段冠状动脉内膜有明显的撕裂，"心肌梗死...死亡时间在中弹后1分32秒..."
他摘下沾血的手套，动作轻柔得像在触碰易碎的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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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剖报告
**死者姓名**：周瑾弋
**年龄**：24岁
**尸表检查**：
- 左胸枪伤入口首径0.9cm，周围有火药灼伤
- 右手无名指缺失（婚戒遗失）
- 体表多处防御伤
**内部检查**：
- 左肺叶贯穿，弹道自左前胸进入，贯穿心脏右心室后停留在T7椎体
- 冠状动脉左前降支内膜撕裂，心肌大面积梗死
- 胃内容物为空，死亡前12小时未进食
**死因**：枪伤致心脏破裂合并心包填塞
**死亡时间**：中弹后1分32秒
**法医**：沈惕守（配偶）
当所有人都离开后，沈惕守缓缓跪在解剖台旁。
他抓起周瑾弋冰冷的手贴在脸上，突然发现自己的眼泪烫得吓人。
"你说要...去看海的..."
压抑的呜咽终于冲破喉咙，在空荡的解剖室里回荡。监控录像显示，这位素来有洁癖的法医兼总裁，就这样跪在血水未干的地面上，首到晨光透过百叶窗，将两人交叠的身影染成淡金色。
…——
殡仪馆的告别厅里，周瑾弋静静地躺在白菊环绕的灵柩中。
他穿着崭新的警服，胸口的弹孔被入殓师精心缝合，苍白的脸上甚至被化了一层淡淡的妆，仿佛只是睡着了。
沈惕守站在灵柩旁，指尖轻轻拂过周瑾弋的眉骨，那里有一道细小的疤痕——那是警校毕业演习时，周瑾弋为了救他撞在铁丝网上留下的。
"沈总..."王队哑着嗓子递来一枚崭新的警徽，"部里刚批下来的...一等功勋章。"
沈惕守接过勋章，将它轻轻别在周瑾弋的胸前。金色的徽章在黑色警服上闪闪发亮，像一滴凝固的阳光。
沈父穿着笔挺的军装站在最前排，这位退役特种兵全程没有掉一滴眼泪，但当他看到灵柩上覆盖的国旗时，突然抬手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手臂颤抖得几乎无法维持姿势。
沈母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死死盯着儿婿平静的睡颜，仿佛要把他的模样刻进骨髓。
当工作人员准备合上棺盖时，她突然扑上去，将一条灰色羊绒围巾塞进灵柩——那是去年冬天她亲手给周瑾弋织的。
周父的警服胸口别满了勋章，此刻却像个迷路的孩子般佝偻着背。他不断着灵柩边缘，嘴唇蠕动着，似乎在对儿子说最后的悄悄话。
周母己经哭不出声音，她抱着周瑾弋的警帽，像哄婴儿般轻轻摇晃，时不时低头吻一吻帽檐。
王队带着全体缉毒支队成员列队而立。当哀乐响起时，这些平日铁骨铮铮的汉子全都红了眼眶。
"敬礼——！"
二十把配枪同时鸣响，空弹壳叮叮当当落了一地。张猛举着周瑾弋的遗像，眼泪砸在相框玻璃上，晕开一片模糊的水痕。
年轻的女法医哭着往灵柩上放了一包跳跳糖——那是周瑾弋办案时最爱偷吃的小零食。
"根据公安部第147号令..."局长声音哽咽，"追授周瑾弋同志一级英模称号..."
沈惕守代替周瑾弋接过证书，烫金的字体在阳光下刺痛眼睛。
"周瑾弋同志生前破获重大毒品案件27起..."
档案袋里滑落一张照片——那是行动前周瑾弋偷偷塞给队里的自拍照，照片背面写着：「万一我回不来，给我家沈总留个念想。」
沈惕守将照片按在胸口，那里传来心脏碎裂的声音。
当灵柩被推进火化炉时，周瑾弋的父母终于崩溃。周母撕心裂肺地喊着"我的孩子"，周父跪在地上，把脸深深埋进那顶警帽里。
沈惕守站在原地，看着炉门缓缓关闭。
炽白的火焰中，那枚一等功勋章渐渐融化，最终和周瑾弋一起，化作了夜空里最亮的那颗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