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视的生活,是熬人心的。
两天过去了,苏晴每天都像个真正的特工一样,在“空谷幽兰”暖房对面的咖啡馆里,从开门坐到打烊。她点一杯最便宜的美式咖啡,一坐就是一整天。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间看起来高雅宁静的兰花店,不敢有丝毫的松懈,生怕错过那只传说中的、衔着地狱请柬的“玉领鸦”。
紧张、枯燥、焦虑,像三条毒蛇,啃噬着她的神经。每隔一个小时,她都会和另一边的李教授用加密信息联系一次,而收到的回复,永远是言简意赅的“一切如常”。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距离静雯和陈宇的“最后晚餐”,只剩下西天了。
苏晴知道,她不能再这样被动地等下去。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一只不知道何时才会出现的鸟身上,这太冒险了。
第三天下午,在确认兰花店里没有任何异常后,苏晴做出了一个决定。她要主动出击,去寻找更多的蛛丝马迹。她将手机调成高敏感度的震动模式,放进贴身的口袋里,以确保不会错过李教授的任何紧急信息。然后,她走进了离金融区不远的、宏伟的申城市图书馆。
图书馆的安静庄严,与她此刻焦灼的内心,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这里是知识的海洋,她希望能在这里,打捞到一根救命的稻草。
她没有再去查那些虚无缥缈的民间传说了。她现在的目标非常明确:古越,以及观山社。
然而,她很快就失望了。无论是图书馆的电子索引,还是纸质的目录卡片,对于这两个关键词,都没有任何记录。它们就像幽灵一样,存在于某些人的口中,却不曾在任何公开的、能被查阅的资料里,留下半点痕迹。
苏晴没有放弃。她坐在电脑前,开始改变搜索策略。既然找不到“组织”,那就去找“事件”。一个如此隐秘的组织,如果想在历史上留下痕迹,最有可能的,就是通过一些无法被完全掩盖的、涉及其中的重大案件或丑闻。
她开始在图书馆的旧报纸和旧期刊数据库里,搜索近三十年来,所有与“文物走私”、“非法拍卖”、“被诅咒的古董”相关的关键词。
工作量是巨大的。她像一个大海捞针的人,一页一页地翻阅着那些早己泛黄的、以微缩胶卷形式保存的旧报纸。时间一点点过去,窗外的阳光从炽烈变得温柔。
就在她几乎要被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催眠时,她的目光,被一条二十年前的、刊登在《申城法制晚报》社会版角落里的小新闻,给抓住了。
新闻的标题是:《一场疑点重重的地下文物拍卖会被警方挫败》
报道语焉不详,称警方接到举报,在一个郊外的废弃工厂里,捣毁了一个非法的文物拍卖会,缴获了部分文物,但组织者和大部分买家都己闻风而逃。报道里,并未提及“观山社”的名字。
但让苏晴心跳加速的,是报道中提到的一位“关键涉案人”——“据知情人士透露,此次拍卖会背后,隐现一位人称‘古越’的神秘大藏家身影,此人专好收藏各类与历史秘闻、怪力乱神相关的奇物,在圈内能量极大,但其真实身份,始终成谜。”
就是他!
苏晴的手心开始冒汗。她知道,她找对地方了!她强忍着激动,继续往下看。报道的最后,附上了一张画质极其模糊的、由警方公布的部分被缴获物品的清单。
清单上的大部分,都是些听起来就价值连城的国宝级文物:【战国蜻蜓眼琉璃珠】、【西汉金缕玉衣残片】、【唐代鎏金秘色瓷碗】……
苏晴的目光,飞快地扫过这些名字。突然,她的视线,被清单末尾一个极其不起眼的、夹杂在众多国宝之间的条目,给死死地钉住了。
【清·佚名·御厨手札(一本)】
……御厨手札?
一本清代厨师的日记?
苏晴的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这太奇怪了。一个专门交易国宝和“被诅咒的奇物”的、顶级地下拍卖会,为什么会拍卖一本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厨师日记?它凭什么,能和金缕玉衣、秘色瓷碗这些东西,出现在同一张清单上?
除非……
除非这本日记,本身就不是一本普通的日记!
除非它的作者,也不是一个普通的御厨!
一个大胆的、让苏晴浑身汗毛都倒竖起来的猜想,疯狂地涌入她的脑海。
食魂筷……它的上一任,或者上上任主人,会不会,就是这位清代的御厨?他是不是,也经历了和林默一样的、从获得神力到被诅咒反噬的过程?他是不是,将自己的所有经历、痛苦、挣扎,以及……对抗诅咒的方法,都写进了这本手札里?!
这本日记,就是食魂筷的……“产品说明书”!
苏晴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燃烧。这个发现,其重要性,甚至可能不亚于“雷击木法剑”!武器,固然重要。但一本来自“前人”的、记录了敌人所有弱点和秘密的攻略,其价值,同样无可估量!
她立刻拿出手机,将这条不起眼的新闻,连同那份清单,都拍了下来,发给了李教授。
“教授!我们有新线索了!”
她激动地打下这行字。
此刻,她有了两个同样重要的目标:找到“雷击木法剑”,去摧毁诅咒的**“形”;找到这本“御厨手札”,去洞悉诅咒的“里”**。
她感觉,笼罩在眼前的迷雾,终于,又被她亲手撕开了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