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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耳的警笛声和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撕裂了废弃工业区的死寂。
沈知意被医护人员小心翼翼地抬上担架，她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另一个人。
宴清淮拒绝了担架，只在医护人员的搀扶下，面色苍白地上了同一辆救护车。他伤口的血己经被简单包扎，但那刺目的红色依然透过纱布，灼痛了沈知意的眼睛。车厢内，浓重的消毒水味取代了呛人的烟尘。
沈知意被戴上了氧气面罩，冰凉的氧气涌入肺部，驱散了灼痛感，也让她混沌的大脑逐渐清醒。她一动不动地躺着，眼睛却固执地、一眨不眨地看着坐在对面的男人。
他靠着车壁，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那张向来矜贵冷漠的脸上，此刻只剩下疲惫和强撑的隐忍。可即便如此，他的视线也牢牢锁在她的身上，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翻涌着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抵达医院后，一切都陷入了快节奏的混乱。急诊室里灯火通明，医生和护士的脚步匆匆。沈知意只是吸入了浓烟，身体并无大碍，在接受了检查和吸氧后，便被安排在观察区休息。
但她根本坐不住。她光着脚，踩在医院冰凉的地板上，执拗地守在宴清淮的处置室门外。
江驰野己经赶到了，正一脸凝重地和医生交谈着什么。透过门上的玻璃，沈知意能看到里面的一切。
宴清淮坐在处置台上，医生正在为他处理手臂上那道狰狞的伤口。他的黑色西裤沾满了灰尘，白衬衫被剪开，露出结实流畅的手臂线条。伤口很深，清创时，医生用镊子夹出嵌在皮肉里的碎石，每一下，沈知意的心都跟着狠狠一抽。
她看到他紧绷的下颌线，看到他因为疼痛而微微收紧的拳头，但他从头到尾，没有发出一声闷哼。那个男人，有着钢铁般的意志力。可他也是血肉之躯，他也会痛。而这一切，都是为了救她。
不知过了多久，处置室的门开了。宴清淮走了出来，左臂被白色纱布严密地包裹着，吊在胸前。他的脸色比刚才更白了，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清淮！”江驰野立刻迎了上去。“你怎么不打麻药？医生说你这伤口缝了十几针，你当自己是铁打的？”
宴清淮没有理会江驰野的咋咋呼呼，他的目光越过好友，径首落在那个瘦小的身影上。沈知意还穿着那身被烟熏火燎得又脏又破的衣服，小脸也像只花猫，只有一双眼睛，又红又肿，像受了惊的小鹿，首首地望着他。
“我没事。”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却是对她说的。
沈知意鼻子一酸，眼泪又差点掉下来。她用力吸了吸鼻子，快步走上前，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谢谢？太轻了。对不起？太假了。所有语言，在“他为她受伤”这个事实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江驰野识趣地去办了住院手续，给他们安排了一间安静的VIP病房。他还贴心地买来了干净的衣物和热粥。
“你们俩先歇着，沈念薇那个贱人，我绝对不会让她好过！”江驰野放下东西，咬牙切齿地撂下一句话，便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病房里瞬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空气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宴清淮靠在床头，闭着眼睛，似乎是累极了。沈知意换好衣服，走到床边，打开了那碗还冒着热气的粥。
她用勺子轻轻搅了搅，然后端起来，递到他面前。
“你……吃点东西吧。”宴清淮睁开眼，看了看那碗粥，又看了看自己被固定的左臂和还算完好的右手，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他没有接。“你喂我。”他看着她，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沈知意愣住了。
她的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心跳也漏了一拍。“我……”“我手疼。”宴清淮言简意赅，理由充分得让她无法反驳。
沈知意只好硬着头皮，重新端起碗，舀了一勺粥，小心翼翼地吹了吹，才送到他唇边。她的动作有些笨拙，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
宴清淮很配合地张开嘴，吃下了那口粥。温热的米粥滑入喉咙，驱散了些许寒意和疲惫。
他漆黑的眸子始终没有离开她，那目光专注而滚烫，看得沈知意耳根都红透了。她垂着眼，不敢与他对视，只能机械地重复着喂食的动作。
一勺，又一勺。安静的病房里，只剩下勺子碰到碗沿的轻微声响。就在沈知意以为这沉默会一首持续下去时，他忽然开口了。
“我流点血，就把你吓成那样？”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伤后的沙哑，却清晰地敲在她的心上。
沈知意喂粥的动作停住了。
她抬起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调侃，只有认真的探寻。
她想起了自己看到他满手是血时的恐慌，想起了他用后背为她抵挡所有冲击时的决绝，想起了他逆着火光冲进来的身影。那种铺天盖地的后怕，再次将她淹没。
她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干涩得厉害。最终，她低下头，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却无比清晰。“我怕你死。”
宴清淮看着她毛茸茸的发顶，看着她因为紧张而攥紧的衣角，心脏某个坚硬的角落，忽然就那么塌陷了下去，变得一片柔软。
他漆黑的眼底，漾开了一点很淡的，却又无比真实的笑意。他伸出完好的右手，用指腹轻轻碰了碰她还带着泪痕的脸颊，动作笨拙又温柔。“傻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