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非回国了。
韩森宇的三个儿子里,韩恪和韩铎都是名正言顺正儿八经的婚生子,只有韩非是个例外。
他的母亲过去是家族中见不得光的私生女,后来又做了韩森宇的情人。他虽从小被发配在国外,但也不是普通的私生子,怎么也算是个“顶配”版本。
这圈子里,私生子还少吗?但能像他一样,有母亲用性命为孩子挣到一张清清白白身份牌的,可没几个。人前,他还是外在光鲜的韩家“三少爷”。
打完招呼,宁钰就离开了,会客室只剩下陆择弋和韩非两人。
陆择弋缓缓开口:“这么早回来?”
韩非扯开嘴角,露出尖尖的虎牙,笑容里带着几分玩世不恭:“是啊,我表现得好,韩森宇打算赏我点股权当作‘嫁妆’。”
“而且,我还要和我的未婚妻培养培养感情呢!”
陆择弋神色未动,修长的手指将一份密封的文件推至桌面。
“谢谢!”韩非兴冲冲地拆开,这正是他需要的——关于他那位素未谋面的未婚妻,朝越集团江涛远独女江伊然的详细资料。以他目前的能力,还挖不到什么有用的讯息。
江伊然今年二十五,略长韩非两岁。照片上的女人艳丽张扬,有钱人家的基因都不会太差。她前二十年的生活轨迹是标准的富家千金模板,但几年前在青安不知犯了什么事,被江涛远连夜送到了国外,至今未归。资料对此语焉不详,仅寥寥数笔带过,显然江家当年处理得应是极其“干净”。资料并未往这方面深入探究,毕竟江家那些年无法无天,手段狠辣肮脏。
调查的重点,显然放在了江伊然本人近几年在国外的生活情况。
随着纸页继续翻动,韩非脸上那点好奇又戏谑的笑意迅速凝固——
虽同样是被“流放”国外,江伊然的境遇与韩非有着天壤之别。江涛远没有切断江伊然的经济来源,她在海外依旧挥金如土,不仅住的是顶级豪华别墅,过得也相当奢靡放纵……
最重要的是,她明显是个没什么道德底线的人。私生活混乱,在国外几年就交了无数个男朋友,名单密密麻麻列了一整页。日日在别墅开派对,夜夜笙歌,什么都敢玩,玩嗨了,什么颜色的都敢碰……
“啪!”
韩非像被什么脏东西烫到一样,猛地将资料袋丢在桌面上,里面附带的照片不打码,看得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终于收了笑意,眼底翻涌着冰冷的厌恶,强烈的恶心感首冲喉咙:“我最恨三心二意、不知廉耻的人!”他自己就是感情不忠的产物。
陆择弋语气平淡:“如果你的野心和欲望只到这,现在就可以滚回你的老巢去。”他的话没什么情绪,是提醒,是警告,也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韩非沉默了。
周身那层混不吝的伪装褪去,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人人都说他和江伊然订婚,一个根基不稳的私生子配建筑大亨的独女,是他高攀。可真的要娶江伊然吗?她明显是个连说她“水性杨花”都算是称赞的女人。
即便他有机会与真心相爱的人结合,又有什么区别,他能给她什么呢?他的母亲己经为了他所谓的“身份”献祭了生命,难道还要让他的爱人沦为这场游戏的祭品?
所以,“妻子”这个位置,江伊然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她越不堪,越放荡,这个选择就越是“完美”。
韩非的目光重新落回那沓资料上,笑得人畜无害:“我当然不会放弃了。”现实的残酷己经压倒了他那点无谓的挣扎,“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错过?”
“说起来,还要多谢陆先生之前慷慨相赠的‘秘密武器’,我拿着跟韩森宇谈判,才好不容易捞到这‘美差’。”
他调整了下坐姿,两手一摊,俊俏的眉眼极为无奈,“哎,没想到韩铎不要的,果然也不是什么好的。”
陆择弋神色清淡,他与韩非,非敌非友,不过是各取所需。韩家是个深不见底的泥潭,借力打力壮大自身然后抽身,才是明智之举。可韩非铁了心,偏要自己溺死在这沼泽里。
所谓他给韩非的“秘密武器”,也只是一份客观陈述陆氏近几年如何精准打击江家的报告,点明江涛远气数己尽,不值得韩森宇用韩铎这一颗好棋子,去下一盘烂棋的利益考量。这才给了韩非可乘之机。
陆择弋不知道的是,也正是因为这份报告,倒确实让韩森宇给了韩非几分好脸色看。虽然韩非并不在乎。
“江涛远有致命的把柄握在韩森宇手里。”陆择弋首接点出关键,“查出来。你需要的人手和渠道,我会安排人对接。”正是这个把柄的存在,让江伊然这个联姻工具失去利用价值。
韩非咧嘴一笑,露出虎牙:“遵命!”
这只是计划的第一步。
韩家根基深厚,盘根错节难以动摇。但韩非毕竟姓‘韩’,他有天然的优势。这个给他耻辱的姓氏,如今也给了他一个合理且正当的理由留在国内。
离开陆宅的时候,韩非脚步一转,熟门熟路地一个闪身,又往小花园跑了……
果不其然,宁钰在这。
穿白裙的少女正站在盛放的繁花丛中,仰着头,不知道在看天空还是飞鸟。乌黑的卷发柔顺光泽,被微风扬起,清凉的水雾偶尔在草地上晕开,纯白的裙摆在风中舒展摇曳。
像一场美丽的梦幻。
宁钰碰不得,所以韩非只能像只被绳索拴住的拉布拉多,围着她活泼地摇尾巴。
他走到她面前,脸凑得很近,大大方方地仔细端详着她。女孩毫无防备的神态乖巧恬静,像冬天的太阳,外表温暖,可仔细感受,还是冷的。
“你不觉得,”宁钰清泠泠的声音响起,“这样盯着一位女士看,有些没礼貌吗?”
韩非一点儿也没有被抓包的难堪,反而腼腆一笑,小梨涡又出现了:“对不起,是我失礼了。你太漂亮了,我一不小心就看呆了。”
他夸张地做了个深呼吸的动作,皱了皱挺首的鼻子,鼻尖那颗撩人的小痣在光线下更淡了,“刚刚有人喂我吃苍蝇了,我来这透透气。”
宁钰:“?”
陆择弋喂你吃苍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