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倒台后,朝堂暂归平静,却暗流涌动。沈清瓷握着凤令处理后宫事务时,常听见朝臣们的心声绕不开一个词——“科举”。
三年一度的春闱在即,这是寒门学子晋身的独木桥,也是世家大族巩固势力的战场。往年科举,多被江南的“苏、王、谢”三大家族把持,他们通过“门生故吏”相互提携,朝堂上半数官员都与这三族沾亲带故。沈清瓷通过听心术得知,今年苏家的嫡子苏明远、王家的庶子王瑾,都想借春闱拔得头筹,进而掌控翰林院——那是储相的摇篮。
“娘娘,礼部尚书求见。”秋月进来时,手里拿着一份科举考官的名单,“他说……苏、王两家都托人来说情,想让自家门生当主考官。”
礼部尚书的心声里满是为难:【苏家送了良田百亩,王家许了我儿子一个外放的肥缺……可陛下说了,今年要‘革除科场积弊’,皇后娘娘又盯着紧,这差事真是烫手山芋……】
沈清瓷翻看名单,主考官的人选里,有个“李修”的名字格外刺眼。他是苏家的远房表亲,去年还因“收受贿赂”被御史弹劾,却被苏家压了下来。若让他做主考官,今年的春闱怕是会变成“世家内定”的戏台。
“把李修的名字划掉。”沈清瓷提笔,在名单上圈出另一个人,“让顾清让兼任主考官。”
顾清让虽是太医,但他出身寒门,当年靠真才实学考中进士,因不愿依附世家才转行从医,对科场舞弊深恶痛绝。更重要的是,他的听心术(沈清瓷教的基础法门)能轻易识破考生的“夹带”心思。
礼部尚书面露难色:“顾太医是医官,从未参与过科举……”
“医官怎么了?”沈清瓷抬眸,声音清冽,“顾清让的才学,比你部里那些只会钻营的主事强十倍。让他去,朕放心。”她故意抬出萧执,堵死对方的话头。
果然,礼部尚书不敢再反驳,喏喏地退了下去。沈清瓷看着他的背影,听着他心声里的嘀咕:【皇后这是想扶持寒门,压一压世家的气焰……苏家王家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世家大族盘根错节,早己成了朝堂的毒瘤。扳倒瑞王、靖王,只是清除了明面上的威胁,这些隐藏在科举、官场里的“暗桩”,才是最难拔除的。春闱,就是她向世家宣战的第一枪。
苏、王两家很快得知了消息。沈清瓷通过听心术,截获了他们的密信:“顾清让不识抬举,可让考生在卷子里做记号(比如在文末画个‘苏’字印章),事后再买通阅卷官,定能让他查不出破绽。”
记号?
沈清瓷唇角微勾。她让顾清让在阅卷时,特意留意“文末有特殊标记”的卷子,一旦发现,立刻封存,标注“疑似舞弊”。
春闱开考那日,沈清瓷微服来到贡院外。看着考生们鱼贯而入,她听见有人的心声里满是忐忑:【怀里的夹带可别被搜出来……】也有人充满期待:【十年寒窗,就为今日,定要考中,让爹娘过上好日子……】
忽然,一个穿青布长衫的少年引起了她的注意。他面色蜡黄,袖口磨得发白,却背着一个沉甸甸的书篓,心声里满是坚定:【先生说,寒门也能出贵子,我定要让那些世家子弟看看,谁才是真才实学!】
这少年叫林文彦,是江南的穷秀才,一路靠抄书攒路费才来到京城。沈清瓷通过听心术得知,他曾在苏家的书铺里帮工,因揭穿苏明远“抄袭前人诗句”,被苏家赶出了江南。
“是个好苗子。”沈清瓷对身边的暗卫道,“盯着点,别让苏家的人暗害他。”
果然,三日后的午后,林文彦从贡院出来时,被几个“地痞”堵在了巷子里。沈清瓷听着那些人的心声:【苏家公子说了,打断他一条腿,让他赶不上接下来的殿试……】
暗卫及时出手,打跑了地痞。林文彦虽受了惊吓,却紧紧护着怀里的答卷,眼神依旧清亮。沈清瓷看着他的背影,知道这颗寒门的种子,或许能长成参天大树。
春闱放榜那日,贡院外挤满了人。沈清瓷站在茶楼里,听着榜单揭晓时的喧哗:“榜首是林文彦!寒门秀才!”“苏家公子才排第三?王家庶子连前十都没进!”
苏明远的脸色铁青,站在人群里,拳头攥得死紧,心声里满是怨毒:【一定是顾清让搞的鬼!还有那个沈清瓷,故意跟我们苏家作对!】
王瑾则灰溜溜地离开了,他的心声里藏着不甘:【爹说的对,没了世家扶持,我什么都不是……】
顾清让拿着榜单走进宫时,脸上带着笑意:“娘娘,林文彦的策论写得极好,针砭时弊,连陛下都赞不绝口,说要亲自点他为状元。”
沈清瓷接过策论,上面写着“裁抑世家,扶持寒门,开源节流,强军固边”,字字切中要害,比那些只会空谈的世家子弟强百倍。
“让他来见朕。”萧执的声音从殿外传来,他手里拿着林文彦的答卷,眼底有掩饰不住的欣赏,“这才是朕要的栋梁。”
他的心声里掠过一丝感慨:【清瓷说得对,世家垄断朝堂太久了,是该换些新鲜血液了。】
沈清瓷看着萧执与林文彦交谈的身影,知道科场的这一步棋,走对了。但她也清楚,苏家、王家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们的根基在江南,在地方,扳倒他们,比扳倒藩王更难。
茶楼外的阳光正好,照在林文彦瘦弱却挺拔的身上。沈清瓷知道,这场科场的博弈,只是开始。寒门与世家的较量,会渗透到朝堂的每一个角落,而她,会站在公平的那一边,慢慢撬动这固化的棋局。
江南的风,又一次吹向了京城,带着书卷的气息,也带着风雨欲来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