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跑车滑进别墅区时,夕阳正把雕花的铁艺大门染成蜜糖色。靳晏川把车停在车库,钥匙串在指尖转了半圈,忽然没了推门的力气。
客厅的狼藉己经被佣人收拾干净了,碎掉的茶几换成了新的,地板光可鉴人,连空气里都喷了过量的香薰,试图掩盖昨天那场歇斯底里的痕迹。可他还是能闻到,那些藏在角落的、属于刘曼的香水味,甜得发腻,像块化不掉的劣质糖。
靳晏川没脱外套,径首走到玄关,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张叔,”他的声音很平,听不出情绪,“让人把家里所有的锁都换了,密码也改了,除了我,谁都别给钥匙。”
电话那头的张叔愣了一下,很快应道:“好的少爷,我现在就让人过去。”
挂了电话,他往沙发上一坐,却觉得浑身不自在。这栋别墅太大了,大得像座空旷的囚笼,每个房间都冷冰冰的,连阳光照进来,都带着点疏离的凉意。
他掏出烟盒,刚想点火,指尖却顿住了。
沈昭感冒还没好透,嗓子肯定还疼着。早上她靠在副驾上打盹时,眉头皱得紧紧的,大概是喉咙不舒服。他昨天还跟她说“抽烟对嗓子不好”,自己倒先忘了。
烟盒被塞回口袋,换成了手机。屏幕亮起时,显示着他和沈昭的合照——是上次在图书馆拍的,她正低头写题,他偷偷凑过去,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照片里的她嘴角弯着,眼里的光比窗外的阳光还亮。
靳晏川的指尖在屏幕上轻轻划着,忽然笑了。
他想起早上在车里,自己胡说八道的“婚后生活”,沈昭红着脸拍他的样子。那时候他是真的在想——阳台要朝南,这样栀子花才能晒到太阳;金毛要养公的,能保护她;女儿的眼睛一定要像她,笑起来弯弯的,像月牙。
那孩子会叫什么名字呢?
靳晏川的指尖在通讯录里敲着,打下“靳念昭”三个字。念昭,念着沈昭。他盯着那三个字看了几秒,忽然觉得心跳有点快,像个偷藏了糖的小孩。
窗外的天彻底黑了,换锁的师傅己经来过,新锁的金属光泽在灯光下闪着冷光。靳晏川站起身,走到二楼的露台。晚风带着点湿意,吹得他的发梢乱晃。
手机屏幕上显示晚上九点半。
沈昭这时候应该睡了吧?她作息一向规律,不像他,能熬到后半夜。出租屋的床很小,她蜷缩在里面,会不会又踢被子?
他摸出手机,点开朋友圈,手指在输入框里敲了很久,最后只发了一行字:
【好爱我的女朋友。】
没有配图,没有多余的话,像句对着晚风说的悄悄话。
按下发送键的瞬间,手机就开始震动。
阿浩的评论最先跳出来:【???靳哥你被盗号了?】
许熠紧随其后:【啧啧啧,这少男心,没眼看没眼看】
林颖嫣发了个“了?”,后面跟着句:【嫂子看到了吗?快管管他!】
甚至连班里平时不太说话的学习委员,都偷偷点了个赞。
靳晏川翻着评论,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他没回复,只是点开沈昭的朋友圈——她的朋友圈很干净,依旧是之前的那几个 最近一条还是他和她寒假去图书馆拍的,配文是“阳光很好”。
他对着那条朋友圈看了很久,忽然觉得,那些关于刘曼、关于父亲、关于这栋冰冷别墅的所有烦心事,都像被晚风吹散了,轻飘飘的,不值一提。
接下来的几天,靳晏川几乎是寸步不离地黏着沈昭。
早上七点,他准时出现在她楼下,手里拎着热乎的豆浆油条,看着她咬着包子跑出来,眼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课间十分钟,他会抢过她的水杯去接水,水温要刚好不烫嘴;会把她掉在地上的橡皮捡起来,用袖口擦得干干净净;会趁老师转身写板书时,偷偷往她手里塞颗草莓糖。
午休时,他拉着她去操场晒太阳,让她枕在自己腿上睡觉,手指替她挡着刺眼的阳光,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像在哄个易碎的珍宝。
“靳哥,你这也太黏人了吧?”阿浩抱着篮球路过,冲他们吹口哨,“离了嫂子一步都活不了啊?”
靳晏川没抬头,只是拍了拍沈昭的背,示意她继续睡,声音却带着点炫耀的痞气:“羡慕啊?羡慕你也找一个去。”
沈昭被他们吵得没了睡意,睁开眼时,正对上他低头看过来的目光。夕阳落在他眼里,像揉了把碎金,满满的都是她的影子。
“别闹了,”她坐起来,拍掉他粘在自己头发上的草屑,“快上课了。”
“再抱会儿,”他却伸手把她往怀里拉了拉,下巴搁在她的发顶,声音闷闷的,“就五分钟。”
他身上的薄荷味混着阳光的味道,像条温暖的毯子,把她整个人都裹了进去。沈昭没再挣扎,只是轻轻环住他的腰,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忽然觉得,这样被他黏着,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远处的教学楼传来预备铃的声音,惊飞了落在栏杆上的麻雀。靳晏川却像是没听见,只是收紧了手臂,把脸埋在她的颈窝,像只找到了归宿的大型犬。
他想,就这样挺好的。
有她在身边,那些糟糕的过往就追不上来;有她的温度,这颗总是躁动不安的心,就能安稳地落下来。
至于未来会怎样,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只知道,此刻怀里的人是暖的,掌心的温度是烫的,那些关于栀子花、金毛和“靳念昭”的想象,都在这温热的呼吸里,慢慢有了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