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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烤店的油烟味混着孜然香，黏在沈昭的发梢上。靳晏川替她拉开玻璃门时，晚风吹得她打了个哆嗦，他立刻把自己的校服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肩上。
“穿上，”他的指尖划过她的后颈，带着点炭火的温度，“别冻感冒了，不然谁给我补习。”
沈昭没拒绝，把外套往身上裹了裹。衣服上有他惯有的烟草味，还混着点烤鸡翅的焦香，意外地让人安心。许熠他们还在店里闹哄哄地结账，靳晏川却牵着她的手，沿着人行道慢慢往前走。
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着，像幅模糊的剪影画。
“刚才许熠喊你嫂子，”沈昭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声音很轻，“你怎么不拦着。”
“拦什么，”靳晏川低头看她，眼睛在夜色里亮得惊人，“本来就是。”
沈昭的脸颊有点烫，刚想转开话题，就被他拽进了条小巷。这里是去她家的近路，没有路灯，只有居民楼窗户透出的零星灯光，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抱住她。
他的怀抱很宽，带着点烟火气的热意，把她整个人都圈在里面。沈昭的脸贴在他的胸口，能听见他有力的心跳声，像擂鼓似的，震得她耳膜发颤。
“沈昭，”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没散去的酒气，还有点不易察觉的紧张，“我刚才在烧烤店没说瞎话。”
沈昭没说话，只是把脸往他怀里埋得更深了点。
“以前跟别人处对象，就是觉得好玩，”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蹭着发丝，有点发闷，“今天看见你戴那个手环，看见你替我跟王志国说话，看见你……”他顿了顿，喉结滚了滚，“我就是觉得，这辈子好像栽在你手里了。”
巷口传来许熠他们的笑闹声，渐行渐远。沈昭能感觉到他抱着她的手臂在微微发抖，这个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此刻竟像个告白的初中生，带着点笨拙的认真。
“我好爱你。”
这西个字他说得很轻，却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心里漾开一圈圈的涟漪，久久不散。
沈昭的眼眶忽然有点热。她抬手，环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的毛衣上，闷闷地“嗯”了一声。
他似乎没料到她会回应，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收紧手臂，几乎要把她揉进骨血里。他低下头，鼻尖蹭过她的额头，然后是眼睛，最后停在她的唇上。
这次的吻和上次的不同。没有那么多炽热的试探，只是轻轻地、慢慢地厮磨着，像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他的唇瓣有点烫，带着点烤玉米的甜味，沈昭闭着眼，能感觉到他微微发颤的睫毛，扫过她的脸颊，痒得人心慌。
巷子里的风很静，只有两人的呼吸声，交缠在一起，像首温柔的夜曲。
首到沈昭的嘴唇被吻得发麻，他才稍稍退开，额头抵着她的，呼吸乱得像刚跑完八百米。“明天下午两点，”他哑着嗓子说，“我准时到你家楼下。”
沈昭点点头，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忽然想起刚才在烧烤店，他替她挡酒时，仰头灌下整瓶啤酒的样子。
“少喝点酒，”她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嘴角，“对胃不好。”
靳晏川的眼睛亮了亮，像被点燃的星火。他抓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蹭了蹭，像只撒娇的大型犬：“知道了，女朋友说了算。”
第二天下午一点五十，沈昭刚把数学练习册摊开，就听见楼下传来汽车喇叭声。她跑到窗边往下看，靳晏川果然靠在他那辆红色跑车上，手里拎着个保温袋，正仰头往她的窗户看。
看见她，他立刻挥了挥手，笑得露出点小虎牙。
沈昭下楼时，他把保温袋递过来，袋子还冒着热气：“刚买的生煎包，牛肉馅的，你上次说好吃。”
两人去了市图书馆。寒假的图书馆人不多，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落在原木色的桌子上，暖洋洋的。沈昭把寒假作业摊开，刚标好重点，就看见靳晏川从包里摸出个巨大的零食袋，里面塞满了薯片、巧克力、草莓干，甚至还有两盒酸奶。
“你是来学习的还是来进货的？”沈昭挑眉看他。
“学习哪能饿着，”他理所当然地打开一包薯片，往她嘴里塞了一片，“补充能量才能解题。”
薯片是番茄味的，酸溜溜的甜。沈昭嚼着薯片，看着他笨拙地翻数学练习册，眉头皱得像个疙瘩，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这题，”他用指尖点着一道函数题，“为什么辅助线要这么画？跟走迷宫似的。”
沈昭拿过笔，在草稿纸上画出图形：“你看，这里是个隐藏的首角三角形，把这条线连上……”她的指尖刚碰到纸面，忽然被他抓住了。
他的手心很热，攥得很紧，眼神落在她的手腕上——粉色手环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和他黑色手环的影子交叠在纸上。
“别说话，”他忽然凑近，声音低哑，“让我抱会儿。”
沈昭刚想拒绝，就被他轻轻拽进怀里。他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只是把下巴搁在她的发顶，呼吸均匀地洒在她的颈窝。图书馆很静，能听见远处书架传来的翻书声，还有他胸腔里沉稳的心跳。
“沈昭，”他忽然开口，声音闷在她的头发里，“我以前从来没跟谁来过图书馆。”
“嗯？”
“以前放假，不是跟许熠他们去网吧，就是在家睡觉，”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着她的手背，“不知道原来这样坐着，也挺好的。”
沈昭没说话，只是往他怀里靠了靠。她知道他说的是实话——这个在别人眼里桀骜不驯的少年，其实比谁都渴望一点安稳的温暖。
中午去图书馆餐厅吃饭时，靳晏川端着两个餐盘过来，把所有的肉都夹到她碗里。“多吃点，”他皱着眉看她的手腕，“你太瘦了，风一吹就能倒。”
沈昭的碗里堆起了小山似的糖醋排骨、红烧鱼，而他自己的碗里只有一点青菜和米饭。
“我吃不了这么多。”她想夹回去。
“吃不了也得吃，”他按住她的手，眼神带着点不容拒绝的强势，却又藏着点小心翼翼的恳求，“你看你，脸白得跟纸似的，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
沈昭忽然想起自己独居的日子——经常是一碗泡面打发一顿，有时候忙起来，甚至忘了吃晚饭。
“以后我监督你，”靳晏川把筷子塞进她手里，语气认真得像在发誓，“一日三餐，顿顿不落。”
下午学习时，沈昭总觉得他在看她。她抬头时，他立刻转回去看练习册，耳根却悄悄红了。反复几次后，沈昭终于忍不住问：“你老看我干嘛？”
“没看你，”他嘴硬，却用余光偷偷瞥她，“就是觉得……你认真的样子好看。”
沈昭的脸颊发烫，刚想低头，忽然听见他手机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眉头瞬间皱紧，接电话时，语气冷得像冰：“什么事？”
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他的呼吸陡然变粗，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泛白，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沈昭认得这个样子，上次在停车场，有人刮了他的车，他也是这样，像头即将暴怒的狮子。
“我知道了，”他咬着牙说，声音里的戾气几乎要溢出来，“别烦我。”
挂了电话，他把手机狠狠摔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周围几个看书的人都被惊动了，朝他们投来不满的目光。
沈昭的心提了起来。她知道他有暴躁症，林颖嫣跟她说过，他发起火来控制不住自己，有时候会砸东西，甚至会弄伤自己。
“靳晏川，”她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声音放得很软，“怎么了？”
他没说话，胸口剧烈起伏着，眼神里的红血丝越来越明显。沈昭忽然想起他的黑色手环，伸手，轻轻握住他的手腕。
他的手环上没有星星，却刻着一行很小的字，沈昭以前没注意过——是她的名字缩写，“SZ”。
“你看，”她把他的手腕抬起来，让他看着那两个字母，声音像哄小孩似的，“别生气了，气坏了谁给我讲题。”
靳晏川的目光落在手环上，呼吸渐渐平稳了些。他反手握紧她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却又在最后一刻松了松，只是紧紧地攥着，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
“我妈，”他过了很久才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又跟我爸吵起来了，为了那点破股份。”
沈昭没说话，只是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
“每次都这样，”他自嘲地笑了笑，眼神里的光暗了下去，“好像我不是他们儿子，是他们争财产的工具。”
“不是的，”沈昭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你是你自己的，不是任何人的工具。”
他愣了愣，忽然低下头，把脸埋在她的颈窝。图书馆的冷气很足，可他的眼泪却烫得惊人，砸在她的锁骨上，像颗小小的火星。
“沈昭，”他哽咽着说，“只有在你这儿，我才觉得自己像个人。”
沈昭伸出手，轻轻抱住他的背。他的肩膀在微微发抖，像个迷路的孩子。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粉色手环和黑色手环的影子融在一起，像幅温暖的画。
她想，或许他这团看起来野性的火，也需要一点温柔的光，慢慢焐热那些冰冷的过往。而她愿意做那束光，哪怕微弱，也想陪他走过那些难捱的时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