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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六点半的闹钟还没响，沈昭己经醒了。窗帘没拉严，一道浅金色的光斜斜切过床沿，落在地板上那双洗得发白的帆布鞋上。她坐起身，指尖触到枕头边的手机，屏幕暗着，没有新消息。
昨天傍晚在巷口，靳晏川把她圈在怀里，呼吸烫得像火，说“沈昭，做我女朋友”时，她攥着他校服衣角的力度，现在指腹还能感觉到那点布料的粗糙。她没回答，只是点了点头，然后他就笑了，那种带着点野性的、毫不掩饰的笑，比夏天最烈的阳光还要灼人。
沈昭掀开被子下床，踩在冰凉的地板上。窗外的天刚蒙蒙亮，楼下早点铺己经飘来煎饺的香气。她套上校服，对着镜子梳头时，看见镜中人的脸颊还泛着点不正常的红。
厨房的小锅里煮着白粥，咕嘟咕嘟冒着泡。沈昭拿出三个干净的保鲜盒，往第一个里装了六个煎饺——是林颖嫣爱吃的玉米馅，她昨天特意跟老板说多放了点糖。第二个盒子装了个茶叶蛋，蛋白上划了三道小口，方便入味。
手指悬在第三个空盒子上时，她顿了顿。
靳晏川……要带吗？
她想起他每天踩着早读铃冲进教室的样子，校服外套敞着，嘴角偶尔还沾着点牛奶渍。他的跑车停在校门口的斜坡上，引擎声能惊动半个教学楼，每次保安大叔举着棍子追出来，他早就长腿一跨，悠哉游哉地进了校门。
如果带了早餐，等他晃悠悠到教室，煎饺该凉透了，粥也该成了浆糊。
沈昭把第三个盒子收进橱柜，粥好了，她盛出来晾着，氤氲的热气模糊了镜片。
七点十五分，沈昭站在教学楼楼下，林颖嫣己经等在那棵老槐树下，羊毛卷的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看见她就挥手里的帆布包：“昭昭！这里！”
“给。”沈昭把装着煎饺的盒子递过去，指尖碰到林颖嫣微凉的手。
“爱死你了！”林颖嫣拆开盒子就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说，“对了，昨天靳晏川那家伙没对你做什么吧？他那眼神，跟要把你吞了似的。”
沈昭的耳尖有点热：“没有。”
“没有才怪，”林颖嫣挑眉，凑近了点，压低声音，“他送你到楼下，在车里待了快半小时呢，我跟许熠在对面奶茶店看得清清楚楚。”
沈昭的脚步顿了顿，原来他们都看见了。她想起靳晏川最后把额头抵在她发顶，声音哑得厉害：“明天见，女朋友。”
“别愣着了，”林颖嫣拽了拽她的胳膊，忽然抬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完了，早上起晚了没梳头，昭昭，帮我扎一下呗？就你上次给我编的那种鱼骨辫，许熠说好看。”
教学楼大厅的镜子前有空位，沈昭让林颖嫣背对着自己站好。她的头发又软又滑，像上好的丝绸，沈昭的手指穿过去时，能感觉到发丝在掌心轻轻打卷。她把头发分成两股，指尖灵巧地缠绕、交叉，发尾的碎发不听话，她就微微俯身，用牙齿咬着发绳的一端，腾出双手把碎发捋顺。
“你俩够了啊。”
一道带着点慵懒的男声突然在身后响起，沈昭的动作顿了顿，牙齿松开发绳，“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靳晏川就站在几步外，校服外套搭在肩上，黑色T恤的领口开得很低，露出点锁骨的线条。他的头发有点乱，大概是刚睡醒就跑来了，眼神落在沈昭握着林颖嫣发丝的手上，像只被抢了食的小兽，明明带着点不爽，偏偏嘴角还勾着，只是那笑意没到眼底。
“靳大少爷今天没迟到啊？”林颖嫣从镜子里瞥了他一眼，笑得促狭，“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靳晏川没理她，径首走到沈昭身边，弯腰捡起地上的发绳。是根粉色的，上面还挂着个小小的草莓吊坠，是上次林颖嫣硬塞给沈昭的。他捏着那根发绳，指尖着草莓吊坠的纹路，忽然抬头看向沈昭，眼神里带着点刻意的委屈。
“我的头发也乱了。”他说，声音低低的，尾音有点拖，像在撒娇。
沈昭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从没见过这样的靳晏川——那个在走廊里把人摁在墙上揍、眼神冷得像冰的靳晏川，那个在酒吧里仰头喝酒、喉结滚动间尽是桀骜的靳晏川，此刻正微微蹙着眉，用那种近乎耍赖的语气，说他的头发乱了。
他的额前确实有几缕碎发垂下来，遮住了点眼睛，少了几分平日的野性，多了点少年气的乖张。
“你……”沈昭刚想说“自己梳”，就看见他抬手，故意把那几缕碎发拨得更乱了点，眼神里的委屈又深了几分，像只被主人忽略的大型犬。
林颖嫣在镜子里笑得肩膀都在抖：“靳晏川，你幼不幼稚？”
靳晏川斜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是固执地看着沈昭，手指甚至还卷了卷自己耳边的头发，像是在无声地强调“真的很乱”。
沈昭忽然有点想笑。她放下手里的发绳，抬手，指尖轻轻拂过他额前的碎发。他的头发很软，带着点洗发水的薄荷味，和他身上惯有的烟草味混在一起，意外地好闻。她把那几缕头发捋上去，用指尖按了按，想让它们服帖一点。
“好了。”她说，声音比平时软了点。
靳晏川的眼睛亮了亮，像被点燃的星火。他没立刻首起身，依旧微微低着头，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额头，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为什么不给我带早餐？”
沈昭的手指僵在他的发间。原来他是在气这个。
“你……”她有点窘迫，“你总是迟到，怕凉了。”
“我今天没迟到。”他立刻反驳，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得意，“以后我都不迟到了。”
沈昭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清晰地映着自己的影子，忽然觉得脸颊发烫，她收回手，往后退了半步：“那……明天给你带。”
“真的？”他追问，像个得到承诺的孩子。
“嗯。”
靳晏川这才满意地首起身，顺手把那根粉色发绳塞进自己校服口袋里，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嘴角的笑意终于真切了点。
“走吧，上课了。”他自然地揽过沈昭的肩膀，往楼梯口走，路过林颖嫣身边时，还故意用胳膊肘撞了她一下，带着点炫耀的痞气。
林颖嫣在后面“呸”了一声：“重色轻友的家伙！”
上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自由活动时，沈昭刚在树荫下坐定，就看见靳晏川拎着个大大的塑料袋跑了过来。他把袋子往她面前一放，哗啦倒出来一堆吃的——草莓味的酸奶，巧克力味的曲奇，还有一袋刚剥好的橘子，橘瓣上的白丝都挑得干干净净。
“给你的。”他在她身边坐下，自己开了瓶可乐，仰头喝了一大口，喉结滚动的弧度利落又性感。
“太多了，吃不完。”沈昭拿起那盒酸奶，发现上面还贴着张便利贴，是他龙飞凤舞的字：“温过了，不凉。”
“吃不完就带着，”他把橘子往她手里塞了一瓣，“下午饿了吃。”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脸上，他的睫毛很长，投下一小片阴影，侧脸的线条锋利又柔和。沈昭咬着橘子瓣，酸甜的汁水在舌尖散开，忽然想起林颖嫣说的，靳晏川有暴躁症，前几天还因为有人碰了他的跑车，在停车场跟人吵得差点动了手。
可他在她面前，从来没发过脾气。哪怕是上次她不小心把可乐洒在他限量版的T恤上，他也只是皱了皱眉，说“没事”，然后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遮住她被溅湿的衣角。
“靳哥！”不远处传来几声喊，是他那帮兄弟，勾肩搭背地走过来，看见沈昭时，都识趣地收了点痞气。
其中一个个子高高的男生，叫阿浩，平时跟靳晏川最铁，他冲沈昭笑了笑，喊了声：“嫂子好！”
沈昭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差点把手里的橘子瓣掉在地上。
靳晏川踹了阿浩一脚，却没生气，嘴角反而勾着：“乱叫什么。”
“本来就是嘛，”阿浩揉着被踹的胳膊，笑嘻嘻地说，“靳哥天天跟我们念叨，说要给嫂子带什么早餐，说嫂子喜欢吃甜的，说……”
“滚蛋。”靳晏川笑着又踹了他一下，这次用了点力，阿浩夸张地喊了声“哎哟”，带着其他人跑远了，临走前还不忘回头冲沈昭挥挥手，嘴里喊着“嫂子再见”。
周围安静下来，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沈昭低着头，假装认真地剥橘子，耳朵却红得快要滴血。
“别理他们，”靳晏川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带着点不自在，“他们就是欠揍。”
沈昭没说话，把剥好的一瓣橘子递到他嘴边。他愣了一下，随即张开嘴，含住了橘子瓣，舌尖不经意地扫过她的指尖，烫得她像触电一样缩回了手。
他嚼着橘子，眼神落在她发红的指尖上，喉结滚了滚，忽然倾身靠近，声音低哑：“沈昭。”
“嗯？”
“下午放学，我带你去个地方。”
沈昭抬头，撞进他的眼睛里。那里的光很亮，像燃烧的火焰，带着势不可挡的热烈，却又小心翼翼地，藏着点怕被拒绝的忐忑。
她点了点头：“好。”
他笑了，那种毫无顾忌的、野性的笑，像瞬间点燃的烟火，在她心里炸开了漫天的光。沈昭看着他的笑，忽然觉得，或许那些关于他暴躁、关于他桀骜的传闻，都只是他坚硬的外壳。而此刻，这个愿意在她面前撒娇、会因为她给别人扎头发而吃醋的少年，才是他最真实的模样。
就像此刻的阳光，明明炽烈如火，却愿意为她，温柔地洒下一地碎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