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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九渊被悬于半空，锁链如蛇般缠绕西肢，每一道都仿佛从灵魂深处生长而出。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逐渐模糊，如同沉入深海的溺水之人，西周的压力越来越大，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苏妄站在下方，勾魂索在他手中不断挥舞，将袭来的锁链击碎。然而那些锁链仿佛无穷无尽，刚断即生，且每一次断裂后再生，都会变得更加粗壮有力。
“你还在等什么？”林九渊声音嘶哑，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快读碑文！”
“你在说什么傻话！”苏妄怒吼，眼中泛起血丝，“你以为我愿意看着你被困在这里？你以为我还能一个人活下去？”
林九渊怔了怔，嘴角微微扬起，却未笑出来。他没有回应，只是缓缓闭上眼，任由身体被锁链拉扯得更高。
苏妄咬紧牙关，猛地抬头，目光扫过石碑上的文字，脑海中浮现出那段封印之语：
【唯信可破。】
他瞳孔骤缩，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
信任……是唯一的方法？
他猛然回身，望向林九渊，只见对方的脸色愈发苍白，嘴唇己经发青，显然是灵力正在被大量抽取。
不能再等了。
“听着。”苏妄声音低沉而坚定，“我要你跟我一起做一件事。”
林九渊艰难地睁开眼，眼神涣散，却仍努力聚焦在苏妄脸上。
“什么……事？”
“用你的血纹共鸣法。”苏妄快速道，“我们两个的血脉必须共振，才能打破这道禁制。”
“你说……什么？”林九渊声音微弱，几不可闻。
“你还记得吗？”苏妄抓住他的脚踝，防止他再被拉高，“你是怎么激活玉牌的？用掌心血纹贴合，对不对？现在，我们也这么做。”
林九渊似乎终于明白了什么，嘴唇动了动：“可是……这样会很危险。”
“比你现在这个样子还危险？”苏妄冷笑一声，“你要是死了，我也没必要活。”
林九渊怔住，眼底浮现出一丝异样的光亮。
“好。”他轻轻点头，抬起被锁链束缚的手腕，指尖划过掌心，鲜血顿时涌出，在鱼符与玉佩之间交汇。
苏妄也毫不犹豫地割开手掌，将自己的血抹在两件法器之上。
刹那间，两股力量开始交融，鱼符与玉佩同时发出幽蓝色光芒，宛如夜空中最耀眼的星辰。
锁链剧烈震颤，仿佛感应到了某种禁忌之力，疯狂扭动起来。
“抓紧！”苏妄大喝，双手紧紧握住林九渊的手臂。
林九渊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自掌心涌入体内，那是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仿佛有千年前的记忆在呼唤他。
幻象浮现。
他们看见了烛阴——那个曾为神使、如今只剩残魂的男人，跪在天帝面前，苦苦哀求赦免林母的罪责。但天帝冷漠无情，一指落下，雷霆劈下，将烛阴从云端打入凡尘。
画面一闪，他们又看见林母立于祭坛之上，披着血衣，手持青铜鱼符，泪流满面。她望着远处的烛阴，口中喃喃：“若真有来世，请让我遇见一个不会背叛我的人。”
林九渊胸口一痛，仿佛亲身经历了那一幕。
“别看！”苏妄厉声喝道，强行将林九渊的目光拉回现实，“那是禁制在干扰我们的心神！”
林九渊咬牙，死死盯着苏妄的眼睛，像是抓住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我相信你。”他低声说，“无论前世今生，我都信你。”
苏妄心头一震，眼中闪过一抹柔软，随即又被坚毅取代。
“那就握紧我的手。”他说，“别放开。”
两人掌心相贴，鲜血流淌，鱼符与玉佩彻底融合，形成一道奇异的图腾，悬浮于他们之间。
图腾缓缓旋转，散发出刺目的白光，整个空间开始震荡，禁制的锁链一根根崩裂，化作虚无。
“就是现在！”苏妄大喝，勾魂索猛地甩出，缠住林九渊的腰，用力一拉，将他从高空拽下。
林九渊重重落地，膝盖砸在地面发出闷响，但他顾不得疼痛，立刻撑起身子，与苏妄并肩而立。
“走！”他喊道。
两人转身冲向出口，身后禁制崩塌，无数锁链如暴雨般坠落，石柱轰然倒塌，整个秘境都在震动。
时间只剩下不到半柱香。
“来不及了！”林九渊喘息道，回头一看，出口距离他们仍有十丈之遥。
“那就斩过去！”苏妄怒吼，鱼符与玉佩图腾瞬间凝聚成一柄光剑，落入林九渊手中。
他挥剑而起，剑光如虹，横扫前方一切障碍。
锁链被斩断，石柱被劈开，甚至连空气都被撕裂出一道裂缝。
“跳！”苏妄拉着林九渊跃起，借助光剑的余威，首扑出口。
就在最后一刻，整座禁制轰然崩塌，秘境入口剧烈收缩，仿佛要将他们永远困于此地。
光剑劈开最后一道屏障，二人身影消失在光芒之中。
……
黑暗。
片刻的沉寂后，林九渊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片荒芜之地，天空灰蒙蒙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心的血纹依旧存在，隐隐发热。
“你还活着？”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
林九渊转头，看见苏妄正靠在一旁的岩石上，脸色苍白，气息紊乱。
“你也活着。”他轻声道。
苏妄哼了一声，嘴角牵动了一下：“当然，你以为我会让你一个人逃出去？”
林九渊笑了笑，虽然笑容有些虚弱，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他们互相对视，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默契与信赖。
“刚才……”林九渊迟疑开口，“你看到的画面，是真的吗？”
苏妄沉默许久，才缓缓点头：“我不知道哪一部分是真实的记忆，哪一部分是禁制制造的幻觉。但我可以肯定一点——我和你母亲之间，确实有过一段无法言说的过往。”
林九渊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我不是故意隐瞒这些。”苏妄继续道，“我只是……不想让你知道得太早。”
“现在知道了又能怎样？”林九渊轻声问，“你会离开我吗？还是会像当年那样，选择站在天庭那边？”
苏妄苦笑：“如果我说不会呢？你会信我吗？”
林九渊沉默了。
然后，他缓缓伸出手，掌心朝上，露出那道尚未愈合的伤口。
“我记得你说过一句话。”他轻声道，“‘同命者，方可共死生’。”
苏妄愣住了。
“我不在乎你曾经是谁。”林九渊注视着他，语气坚定，“也不在乎你做过什么。只要你现在站在我身边，我就相信你。”
风掠过荒野，吹乱了他们的衣角。
良久，苏妄终于笑了。
他伸出受伤的手，轻轻覆上林九渊的手背。
“那么，我们就一起走下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