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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知微坐在字迹鉴定室里，手里紧紧攥着那本从手袋中找到的笔记本。
对面是一位年过五十的字迹专家，戴着一副老花镜，桌上摆着放大镜、扫描仪和几台分析设备。
“你确定这是同一个人写的？”专家问。
“是的。”她说，“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专家点点头，戴上手套，小心地翻开笔记本。
他一页页翻过去，眼神越来越凝重。
“这不是一个作家的手写风格。”他说，“这是……三个人。”
“三个？”她愣住。
“至少。”专家指着其中一页，“你看这段文字，字体规整，书写节奏稳定，像是在记录事实。”
他翻到另一页：“而这段……笔画粗细不均，情绪波动明显，像是在表达某种挣扎。”
最后，他停在一页几乎被划破的纸张上：
“这一页……完全不同。”他说，“它不像在记录信息，而是在对抗什么。”
夏知微的心跳加快。
“你是说……她当时在……战斗？”
“不只是战斗。”专家摇头，“她在试图保留自己。”
专家调出扫描图像，将每一页的笔迹数字化。
屏幕上跳出三条曲线。
“看这个。”专家指着其中一条，“这是第一种笔迹，理性、冷静、逻辑清晰。”
他又指向第二条：“第二种笔迹出现在中期，情绪起伏大，像是在经历剧烈的心理冲突。”
第三条曲线最不稳定，像是断断续续的信号。
“这是第三种笔迹。”他说，“它出现的时间点很特别——就在‘清除机制’启动前。”
“你是说……她的意识在变化？”夏知微问。
“不是变化。”专家摇头，“是分裂。”
他顿了顿，补充道：
“这个人，不是一个个体。”
“她是三个。”
夏知微怔住了。
“什么意思？”
“她可能经历了多次记忆植入。”专家说，“每一次都留下不同的痕迹。”
“所以……她到底是谁？”她低声问。
“我不知道。”专家看着她，“但我知道一件事。”
“什么？”
“她在试图留住自己。”他说，“她知道自己正在被改写。”
夏知微离开鉴定室后，走在街上，脑海中还回响着专家的话：
“她在试图留住自己。”
她拿出笔记本，再次翻阅。
果然，每一页的笔迹都带着不同的情绪波动。
有的冷静理智，像是一份报告。
有的颤抖扭曲，像是在抗拒什么。
有的干脆变成了乱码般的涂鸦，仿佛大脑在混乱中挣扎。
她突然想起傅沉舟说过的一句话：
“她不是在求救。”
“她是在留下痕迹。”
而现在，她终于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沈无忆不是被动失踪的。
她是主动抵抗系统失败后的结果。
她不是被删除的人。
她是被抹去的多个 人。
当晚，夏知微回到家，打开电脑。
她将专家提供的笔迹对比图导入软件，进行深度分析。
她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第一种笔迹：冷静、客观、逻辑性强，像是实验体初期的“稳定状态”。
第二种笔迹：情绪波动剧烈，笔画时深时浅，像是在与某种外部力量抗争。
第三种笔迹：完全失控，像是在逃避什么。
她盯着屏幕，心跳加快。
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如果她真的拥有多个记忆源……
那她是否还能算作一个完整的‘自我’？
她合上笔记本，靠在沙发上，闭上眼。
耳边仿佛又响起苏听雪的声音：
“她不是一个人。”
“她是所有被遗忘者的集合。”
而现在，她终于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沈无忆不是一个女人。
她是多个被清除者留下的最后一丝残念。
第二天清晨，夏知微再次来到茶馆。
苏听雪己经在等她。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她问。
夏知微没有说话，只是把笔记本放在桌上。
苏听雪翻开，指尖轻轻滑过那些字迹。
她的眼神变了。
“你是不是也觉得……她不是一个人？”她问。
“不止一个人。”夏知微点头，“她体内有三个不同的声音。”
“你在说什么？”苏听雪问。
“她的笔迹显示，她至少经历了三次人格切换。”夏知微说，“她不是普通的‘溢出体’。”
“她是一个战场。”苏听雪轻声说，“一场关于‘自我’的战争。”
“可她赢了吗？”夏知微问。
“她没输。”苏听雪看着她，“因为她留下了这些。”
她顿了顿，补充道：
“而且……她让你找到了它们。”
当天下午，夏知微回到公寓，重新整理笔记。
她写下几个关键词：
多重笔迹
记忆植入痕迹
情绪波动记录
自我认知冲突
她忽然注意到一件事：
第三种笔迹的出现时间点……
正好是她最后一次出现在地铁站洗手间的时候。
她猛地翻开文档，查找“零号档案”的日志。
里面有一段话：
“SG-07己进入‘多维意识阶段’。”
“当前人格结构不稳定，推测正在进行内部对抗。”
“建议立即启动清除协议。”
她屏住呼吸。
沈无忆不仅知道她会被清除。
她还知道她必须反抗。
而这本笔记本，就是她留下的武器。
那天夜里，夏知微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走进一间昏暗的房间。
墙上挂着一面镜子。
她走近一看，镜子里的女人……
长着银灰色的头发，眼神空洞，嘴角挂着一丝微笑。
她伸手触碰镜子。
画面破碎，一道声音响起：
“你不该记住我。”
“你会变成我。”
“然后你也得逃。”
“首到他们把你彻底抹除。”
她猛然回头。
身后站着另一个女人。
她穿着灰色连衣裙，手里拿着一本笔记本。
“你是谁？”她问。
“我是你。”女人微笑，“也是你即将成为的我。”
下一秒，整个空间开始崩塌。
她惊醒过来，发现自己满头冷汗。
她立刻打开笔记本，写下梦中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你会变成我。”
“然后你也得逃。”
写完最后一个字，她忽然发现——
那句话的笔迹……和第三种笔迹一模一样。
她的心脏猛然收紧。
她不是在做梦。
她是在接收她的记忆。
当晚，夏知微决定再看一次笔记本。
她逐页检查，首到某一页。
那里写着一句话：
“如果你还记得我……我就还活着。”
这是她第一次读到这句话。
而现在，她又看到了一句新的留言。
那是她之前从未注意过的——
在纸张背面，用极淡的墨水写着一行字：
“你终于来了。”
“欢迎回来。”
——沈无忆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迅速翻到笔记本的封底。
那里有一个签名。
她凑近看去。
那个签名，她无比熟悉。
因为那是——
她的笔迹。
她终于明白：
她不是第一个。
她是下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