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夫君
第五十四章 夫君
季仪言笑的眉眼弯弯格外灿烂,盈盈下拜:“女儿代姨娘谢父亲恩典!”
成了!
就在她起身的瞬间,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身侧的夏蝉。
夏蝉心领神会,趁着季昌国被随从簇拥着往前走的功夫,悄无声息地落后几步,迅速隐入旁边的小径,朝着下人聚集的耳房和后厨方向快步走去。
季仪言独自一人走在通往前厅的回廊上,夜风微凉,吹散了些许酒宴的燥热。
她心中盘算着抬贵妾一事引发的后续风暴,脚步不急不缓。
“呵!我当是谁,这不是我们潇洲书院的大才子季澈的亲姐姐,宣化侯府的季姨娘吗?”
季仪言脚步一顿,循声望去,只见永昌伯府的嫡子钱丘,正被两个小厮搀扶着,摇摇晃晃地站在不远处。
他满脸通红,双眼并不清明,显然是喝了不少,舌头都大了。
看到季仪言,他甩开小厮的搀扶,踉跄着上前几步,指着她嗤笑道:“怎么?你那好弟弟今日出尽了风头,你这个做姐姐的,也跟着鸡犬升天了?哈!一个庶女,靠着爬上侯爷的床才混了个妾室身份,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钱丘心中憋着一股气,他本就是永昌伯府硬塞进潇洲书院的,学业一塌糊涂,全靠家里打点。
季澈这个他素来瞧不起的庶子,却凭着真才实学成了书院头名,连郑愚那样的老学究都收为关门弟子,今日更是大出风头,连他父亲都私下训斥他不如季澈。
在书院里他不敢惹季澈,怕被劝退,此刻在忠节侯府,又借着酒劲,看到季澈的姐姐形单影只连个丫鬟都在,哪还忍得住不找麻烦?
季仪言心中厌恶,面上却立刻换上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低着头就想快步离开:“钱公子喝醉了,请慎言。”
“站住!”
钱丘几步上前,拦在季仪言面前,酒气扑面而来。
他上下打量着季仪言:“慎言?本公子说的难道不是事实?你和你那弟弟,不过是走了狗屎运,一个靠卖弄学问,一个靠卖弄姿色。呵,装什么清高!”
季仪言被他拦着去路,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回廊转角一抹熟悉的玄色衣角。
她低下头,唇边一抹淡笑勾起,可抬头时只剩下泛红的双眸,和豆大的泪珠顺着面庞滚落。
她声音带着无助的哭腔:“钱公子,我弟弟年少不懂事,若得罪了公子,我代他向您赔罪便是。可我娘亲...我娘亲马上就要被父亲抬为贵妾了,我也是侯爷的人...您这般折辱于我,岂不是...岂不是连我父亲和侯爷的面子也一并踩了?”
她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带着控诉和委屈。
“钱工资若是有气直言便是,我父亲忠君爱国,更有忠节封号。侯爷更是少年将军,战功赫赫,能文能武。”
季仪言抬手擦去面颊泪珠,一副强撑着的模样道:“钱公子若是再口出狂言,辱我夫君和父亲,我...我就不客气了!”
钱丘酒气上头,又被季仪言这副模样逗得笑出声来起来:“不客气?你要我对我如何不客气?我就说了,谁又能拿我怎么样?!贵妾?一个老贱婢也配?忠节侯?宣化侯?他程妄算个什么东西他,他不过是个运气好的武夫!本公子会怕他?我爹可是永昌伯!”
“哦?本侯在你钱大公子眼里,原来‘不算什么东西’?”
钱丘猖狂的笑声戛然而止,喉咙挤出来的声音,十分嘶哑。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猛地回头,只见程妄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站在他身后几步之外。
“扑通!”
钱丘双腿一软,酒意瞬间化作冷汗浸透后背,整个人直接瘫跪在地,抖如筛糠:“侯...侯爷!我...我...我就是喝多了,我...我口不择言,我胡说八道,我...我...我...我混账混蛋王八蛋!侯爷千万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他语无伦次,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嚣张气焰。
程妄看都没看地上的钱丘,目光落在季仪言身上。
她脸上泪痕未干,单薄的身影在夜风中微微颤抖,显得格外脆弱。
吓破了胆的小鹿还要抖着身子维护她的...夫君...
夫君。
程妄心中念着这两个字,只剩下没由来的高兴。
他缓步上前走到季仪言身边,高大的身影无形中为她隔开了所有风雨。
“滚。”
程妄薄唇轻启,只吐出一个字,蕴含着威严和杀气。
“是!是!这就滚,这就滚...”
钱丘连滚爬爬地起身,头也不敢回的往外跑,连搀扶他的小厮都顾不上了。
他跑出老远,心脏还在狂跳不止,迎面撞上正焦急寻他的贴身小厮。
钱丘一把抓住小厮的胳膊低吼道:“快!快走!离开这鬼地方!我再呆这儿,怕不是要被那莽...要被那男人宰了!”
“季仪言她那个姨娘马上就要被抬成贵妾了,到时候身份就不是普通的庶女了,到时候在书院里的人跟他作对的估计就没那么多了。”
“之前我还能仗着他娘是个妾埋汰埋汰他,以后不能跟他作对了,万万不能了。”
那小厮闻言一惊:“贵妾?忠节侯要给眉小娘抬贵妾?”
“废话!季昌国亲口说的!”
钱丘没好气地甩开小厮,只顾着逃命,却不知他的话已经被周围的丫鬟小厮听见。
于是,眉小娘被抬为贵妾这件事迅速在忠节侯府的下人间传开。
待钱丘狼狈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回廊上只剩下程妄和季仪言两人。
夜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
程妄的目光落在季仪言脸上,那泪痕在微光下格外清晰。
他抬手,指腹轻轻拂过她微凉的脸颊。
“贵妾?”
他开口,声音是惯常的平稳低沉,听不出情绪。
季仪言身体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抬起泪眼朦胧的眸子看向程妄,声音还带着哭过的微哑:“是父亲方才说的,许是觉得澈儿出息了,又见侯爷待我尚可,想给我…给我一个好点的出身吧。”
她将季昌国的动机归结于季澈和程妄,半句不提自己的推波助澜,姿态放得极低,仿佛这一切都是父辈的恩赐。
程妄深邃的眸子凝视着她,似乎想从她眼中看出些什么。
季仪言坦然回视,眼神清澈中带着一丝怯生生的感激。
片刻,程妄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并未深究:“嗯,走吧,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