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桦是老大的第二个儿子,老大媳妇在怀他的时候,在田埂上摔了一跤,好不容易保住了,生下来后祝桦的身子却不太好。
隔壁的姜老大夫也说祝桦这病要富养,但他们乡下人家,有这个心也没有这个条件,只能让祝桦多待在家中修养。
前几日下雨,祝桦不小心着凉,这几日一首在床上躺着起不来身,明月没想到这会子他还强撑着过来。
因着身体不好,少出门,祝桦的肤色难得不像祝家人,苍白中泛着青,此刻阴沉着一张脸,浑身的气质更加阴郁,他坐在门槛上,伸长着腿,双手抱臂,冷笑一声,“我祝桦的妹子也是他想娶就娶,不想娶就退的吗?”
几人被他阴沉沉的语气激得抖了抖,祝大武忍不住搓了搓手臂,心想小儿子这病了之后更让人浑身发冷了。
明月一首喜欢这个有脑子的孙子,此时见他不顾身子也要出来给孙女出气,忍不住叹了口气,“你好好保重身子,才更好的为欢娘出头。”
刚说完,就看见祝桦那双漆黑的眼睛,里面带着了然和执拗,干脆甩了甩手,“我不管了,随便你们怎么折腾吧。”
这一个两个的,没一个省心。
明月甩手出去了,几个男人随意在地上坐下,打算和祝桦说说他们的想法。
祝桦因为身体原因,常年待在家中,欢娘还是他看顾着长大的,此时知晓欢娘被李家退婚了,那媒婆的话还如此难听,几个男人也知道,这事李家不付出些什么,祝桦这里是过不去的。
“小石头,你说,我们照着做,指定让那李修齐后悔招惹咱们欢娘。”大哥祝松心里揣着事,也就没留意把祝桦的小名喊了出来。
祝桦抬眼盯着祝松瞧了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又垂了下去,将自己的计划慢声道来。
几个男人时不时应和一声,倒是越来越热闹。
祝悠赶往河边的路上,却是越来越冷清。
此时的太阳己经落去了山的另外一边,只剩下一丝丝余晖仍旧提供一些光亮。
祝悠一边整理着脑海中的记忆,一边想着待会要怎么和“娘”相处。
只是越整理越越觉得不对,她原以为自己是在退婚时穿越过来的,可是看记忆中的言谈举止,却分明跟她在现代的时候一样,难道她早就穿过来了?只是今日才觉醒记忆?
刚刚她也发现了,在面对家人的时候,心中自然而然的感到亲切。
原来这不是原身遗留下来的情感,而是她就是“她”吗?
祝悠内心一震。
“欢娘?这么晚,你怎的过来了?”迎面一个人的声音由疑惑转为焦急。
祝悠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来人紧紧抓住了手,絮絮叨叨着,“我不是交代过你晚上要好好待在家中吗?是不是又贪玩一个人偷跑出来啦?”
“阿娘,我来叫你回家吃饭的。”祝悠回握住人的手,声音微微发紧,身体却是放松的靠了过去,如往日一般。
这位人正是祝家的三儿媳,也是祝悠的娘,沈杏。
沈杏见女儿不像往日那般反应慢半拍,心中一喜,挎着木桶的手不由握了握,不动声色道:“好,那抓紧娘的手,这路有些不平,当心摔跤了。”
祝悠完全放松下来,没有多想,乖乖应了一声。
低头看路的她没有注意到沈杏脸上一闪而过的惊喜与担忧。
虽然心中担忧,但高兴的情绪还是占了多数,沈杏的声音也轻松起来,“不久就到你的婚期了,你可得好好待在家中和娘一起绣你的嫁衣。爹的伤你不用担心,安安心心嫁去李家就行。”
“哎喲,这都被退婚了,还想着凑上去李家呀?”一道尖利的嗓音从身后插了进来,“这脑子不好就罢了,没想到脸皮也这般厚,人媒婆刚来退婚呢,你们家还想着嫁去李家,真是不知羞 耻!”
“我家欢娘才不会被退婚!你不要血口喷人!”沈杏听见这道声音眉头就皱了起来,安抚的捏了捏女儿的手。
这才回转身去,眼睛紧紧盯着手端着木盆的沈盼娣,再次不厌其烦的解释道:“那李家小子本就是相中了我们欢娘,就算荷花心悦他,断没有如此这般咒我家欢娘的道理!”
“哈!谁咒你家那傻子了?怎么?你家好女儿没和你说,她刚刚被李家退婚了?”沈盼娣扬了扬眉,嘴角上扬起来,声音里的幸灾乐祸遮掩不住,“我可是听说了,那张媒婆带来李家的托话,这秀才公的娘子可不能是个傻子!”
“你往日里总是说我胡说,没想到吧,你女儿这傻子的名声都传到隔壁村去了!哈哈哈哈!”沈盼娣心中畅快极了,特别是看见对面女人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心中更是呸了一口,叫她沈杏平日里装模作样的,现在遭报应了吧!
这男人瘸了,傻子女儿也被退婚了。
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啊。
沈盼娣只觉得腰间撑着的木盆都不重了,她斜着眼睛看着前面的沈杏,笑眯眯道:“这姑娘家被退婚了可不好再找,更何况你家姑娘脑子还不好使,我听说县里方家老爷正找第十八房小妾呢!”
“你家欢娘虽然脑子不好,但脸好啊,肯定受方老爷的喜爱,这方家可是县里的大户,手指缝里漏一点出来,就够你家瘸子治腿了!”
“砰”的一声,沈杏手中的木桶掉落在地,惊起泥地上的尘土,些许顺着风飘进木桶里的衣服上。
沈杏苍白着脸,呼吸急促起来,伸出手指指着沈盼娣,“你!你太过分了!”
话一出口,沈杏的脸色白了几分,心中暗恨自己嘴巴不中用。
一旁的祝悠连忙伸手给她顺气,等沈杏的呼吸平静下来,才冷着一张俏脸看向正在看好戏的沈盼娣,声音里带着丝凉意,“我的婚事,就不劳你操心了。竟不知杨婶做媒的手段这般娴熟,莫非往后要称呼你一声媒婆?”